陛下!身后传来大将军声嘶力竭的呼喊。
祁衍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忽然,马蹄踩到地上的一块残冰,脚下一滑,将祁衍从马背上甩下来,他神思正在恍惚,一个没留神,头向着冻硬的土地栽去。
脑袋触地的一刹那,祁衍灵魂出窍,来到另一个空间。
在那里,他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不近人情的外表下,是一心求死的绝望,只有在皇宫看到她时,心里才有一丝生而为人的鲜活。
那时的她,还是准大皇子妃。
他和她之间有着天堑般的距离。
她美丽、乖巧、眼中偶尔流露的狡黠,像勾子,勾走他的心跳。
他对她敬而远之,数月都难得见到一面,他苟延残喘,心中只有杀戮,不该对她心存妄念,她就应该做个快快乐乐的小王妃,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为此,他对那个一无是处的继子也多了几分宽容,只要不犯大错,封他个一品王侯,保着她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那日在御花园,他看到祁麟将她弄哭,那么姣美的一张脸上,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每一滴都砸的他心颤疼。
他从怀中取出随身的明黄色绢帕,命常福送去给她,生平第一次敲打了祁麟。
他自知越界,又退回安全的距离。
这是他最后悔的决定。
他其实早知道祁麟的谋反,但念在她的痴情,他原本想放祁麟一马,毕竟他知道祁麟本意不敢篡位,只是个傀儡而已。
勤政殿对峙时,当听到祁麟药哑了她,他失去理智,一剑封了祁麟的喉。
满皇宫的鲜血抚平不了他心里的愤怒。
他派人换了她的毒酒,想让她以另外一种身份活下去,可看到她发不了声的嗓子,他心如刀绞,六神无主。
他想让她说,要他怎么帮她。
她以笔代嘴,拿着写好的宣纸,鼓着泪盈盈的水眸看他,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被轰然重击。
她和他一样,一心求死。
他克制住心里的恐慌,想说点什么鼓励她,可是他说不出来,两个绝望的人,怔怔对望。
他自己都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更何况一个无依无靠,众叛亲离的哑女。
在他眼睛露怯前,行军的号子救了他,西戎国主和梁家军内外勾结,大军已经压至边境,期待了六年的终极之战即将打响,他不得不走。
似乎留下他也不能做什么。
他把常福留下照顾她,率兵离开。
战争真磨人,他早已筋疲力竭,苦中的唯一一点甜是深夜的王帐内,他取来常福的书信,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她的生活的痕迹。
她找到了生活的勇气,每天在揽月阁看书、整理,偶尔来了兴致还从园中摘了野花制香。
只是,她还是怕人,不敢离开揽月阁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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