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王心下暗恼,怪人扰了他兴致,却不得不去。
圣人怎会突然召见他,定是那和尚来之前蛊惑了皇兄。
他又向底下人嘱咐一定要看好寂空,这才起身入宫。
浓烈的熏香充斥了整间屋子,卧榻是一张梨木拔步床,其上刻满精致雕花,屋里昏暗,不见日光。
寂空,醒醒。好熟悉的声音。
寂空恍惚间睁开眼睛,隐约看见一个紫衣女子坐在桌上,晃着双腿。
他头脑昏沉,很快又闭上了。
又是一声:寂空。
他又睁眼,眼前模糊的雪青色影子近前来,他看见她墨黑的眸子深似水,接着又远去了。
他强撑着爬起来,不受控制地跟上。
不知道走了多远,那个影子终于停下,他急忙跑过去,手却抓了个空。
她终于清晰起来,却是一身血迹,笑着向他挥手:寂空,走吧,莫回头。
面前的人如烟飘散。
寂空剧烈地抖了一下,蓦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昏暗的小巷,几个妇人凑在一起,奇怪地看他。
寂空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鼻尖充斥浓烈的熏香与土腥味的混合气。
不是安北王府。
他直愣愣地站着,浑身乏力,好像立在数九寒冬一般,身上冷得发抖。
逐风啊。
他忽地想起师父说他:寂空,你看似通透,实则愚拙固执,修习佛法,不是为师教于你,你记住其间含义,便会了的,它要靠你用心去悟。
是啊,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理解过佛,那些精深的佛理,他向来只知其形,不解其意,只不过靠着一些聪智,才得以与人谈经说法。
他确实愚拙固执,身在空门,却心在俗尘,深陷爱欲,不能了悟。
缘起则聚,缘灭则散,原是如此。
寂空深一脚浅一脚,神不附体地走回了寺里,回去后便天旋地转,闷头倒下。
他卧榻一个月,一直面色惨白,不言不语,吓坏一众师兄师弟,只有师父劝他:寂空,人死成空,皆是虚妄,莫要执着。
寂空想,怎么就皆是虚妄?怎么就成空?
逐风是真实存在的人,只要他还记得,她便不是虚妄。
如常的一日,师弟照常去给寂空送药时,发现他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
他愣愣地问:师兄,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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