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陈玦班上的,女孩儿的姓很特殊,姓利,叫利黎。
她跟陈玦一样,入学开始就认识到了形式严峻,决定用夹紧尾巴的方式存活。还比陈玦更小心点她经常带自己做的糕点分发给大家,写好的作业也毫无怨言地借出。
但麻烦还是找上了门,利黎长相甜美精致,性格又软包子,先是被几个太妹抱团排挤,戳着她额头把人往楼梯下、角落里逼,她小心翼翼地拒绝了年级里一个校霸的告白后,她在校外站街的传言便开始满天飞。
那校霸吊儿郎当的,带着一群兄弟经常堵着利黎,笑眯眯地问她昨晚用哪种姿势接客、赚了多少钱?
陈玦那段时间刚好撞到过一次,她鼓起勇气,也是唯一的一次,冲上去把缩着头的利黎带走了。她实在无法忽略,利黎头上的数字。彼时父母刚用事实验证了陈玦的猜想,但陈玦对数字仍然有着巧合的疑虑。
第二天,她真想装病不去学校。
但没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而且她不去,利黎只会被加倍报复。
第二天是个周四,陈玦记得很清楚,那天下阵雨,天空很阴沉。利黎一直没来,陈玦很不安,一直回头看她空着的位置。甚至都起了报警的心思。
直到整层楼传来惊叫的沸腾声。
利黎跳楼了,是自杀。
那个闪着蓝光的1,那时起便在她脑海时不时浮现。
利黎是单亲家庭,父亲利军带大的。在简易的葬礼上,陈玦难得翘课,偷偷溜了过去,看到了那个沉默瘦小的男人,悲痛从未那样具象化的出现在她的世界,直到陈玦看到利军。利军被生活压榨到极致,只为了给利黎攒未来的学费。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后来,利军也没再离开过沧南市了。
陈玦开始打工赚钱起,也开始给他匿名寄些东西,有剃须刀、水壶这种生活用品,也有逢年过节的月饼、粽子礼盒。
今年陈玦难得碰见利军,在建材市场,当然,他并没有认出陈玦来。
他头上顶着蓝色的7。
陈玦登时站在了原地,辗转反侧几天后,在还剩一天的时候,她敲开了利军家门。
她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只问了两句话。
利叔叔,你明天是不是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里?我代你去。
利军要回那个豆腐渣工程工地上取回点东西,他藏在那里存了证据的设备。
陈玦做这事之前,心里没有底。
会不会死,会怎么死,都不确定,她猜有可能是车祸,或者谁家的高处坠落物。
甚至,她死了以后,利军能不能活下来,也不知道。
反正,陈玦不这样做就难受。
某种程度上她同意母亲的说法,普通的生活到八十岁,就是胜利。但她每每在这样的日子里,想起利黎时,都会感觉到一种模糊而倦怠的东西,是什么她还没定论,就像空转的磁带,日子恍惚而难捱。
比起死,她更怕磁带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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