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没说话。
伶娘的身份瞒不住, 迟早的事。
今天的到来,不在他意料之外。
隔扇的窗漏了光进来, 把发暗的地砖照得发亮。
周文怀又说:是我们当长辈的错, 没弄清楚你祖父的意思,就让你冒然成了这门婚。
周临渊这才微微动了眉心, 即便是下跪的姿态, 脊背笔挺, 看着和周文怀一样的挺拔, 甚至他还要多出一分年轻人的狂妄。
他淡声陈述: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儿子不认这门婚事,休了伶娘。
周文怀默然。
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门第低微不要紧,偏偏是宋元贞的女儿。若案子没翻过来,他的父亲周攀拙就算死了,也要被拉出来鞭尸说得夸张了,罪不至此,却也要累及周家子弟。
他是眼下最年轻的阁臣,再熬上些年头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未必遥不可及。
周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周文怀说:她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你祖父是与虞家结亲,不是宋家。她既然姓宋,这门婚事就是错的。
周临渊低声一哼,冷静问道:可儿子已经娶了她了,父亲打算怎么做才不落人话柄?
周文怀顿了顿,道:反正她养父已经死了。
周家当年是和虞家有婚约,若是说,是虞父自己偷偷救了宋元贞的女儿,偷龙转凤,周家自然是无辜被骗婚的受害者。
哪怕这个风口上休妻,又如何呢,人之常情。
道理上无可指摘。
周临渊点了点头,觉得周文怀想得还算周到,他轻声地问:她族人冤死,养父母也死了,她该怎么办?你让儿子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周文怀心软地说:未必会死。等风波平息,替她争取流放,或入教坊司。就当全了你们这一段阴错阳差的夫妻情分。
周临渊嗤笑:阴错阳差?他阴沉沉地看着周文怀,讥笑道:父亲说得真妙。
周文怀看着这样的儿子,觉得有点陌生,他皱了眉头,羡屿,你
周临渊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他的唇角勾起来,弯出一个等待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满意弧度。
挑眉,掀眼皮子掠了周文怀一眼,语气是报复性地畅快:父亲可能不知,儿子在娶伶娘之前,早已经知道她是宋家的女儿。
周文怀脸色一变,不解又愤怒。
他质问着:你既然早就
周临渊转头继续仰望祖父的排位,平淡的声音坦坦荡荡、心意坚决绝对不容任何人扭转:不管伶娘是什么身份,儿子都会娶她。罪臣之女也好,勾栏瓦舍出身也罢。儿子都会娶她。
周文怀震惊到觉得可笑,他怒极反笑,温润的面容上是扭曲的笑意,胸腔发出低鸣的笑声。他儿子不是糊涂人,周临渊这哪里是耽溺男女之情,这简直是想反他这个当爹的,反周家!
这是想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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