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不是傻子,余光偷瞥过去,恨不能捂住脸。
月书嘿嘿一笑,蹲在芭蕉树下扇烟,锅中水还是半开,她蓦地将手里蒲扇递过去。
你帮我扇扇烟,我马上回来。
周俊不知她要做什么,听着嗒嗒脚步声远去,他垂眼瞧了瞧盆里的水,蒲扇用力扇了几下,那水里的月亮便碎了。
他像是等了很久,再等到身后有响动,那一锅碎肉骨头也熟了大半。
少年起身望去,手握着扇子呆呆伫立在那里,一双眼眸渐渐沉淀了细细碎碎的月光,愈发明亮。
抱着荷叶烧鸡、梅子酒的青衣少女背抵好门,笑容灿烂。她嗅到空气里的骨头香,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久等久等,我买烧鸡排了个队,晚上夜市人极多,好不容易抢到只五香荷叶鸡,来来来,别傻站着。
月书卸下货,晃了晃竹筒里装的青梅酒。
周俊跟她坐在火堆前,火光照着脸,他接
过那一筒青梅酒,听月书道:这下有酒有肉,也不用干看着夜郎啃骨头了。
她喝了口酒,有一肚子话要说,穿书以来,大抵是憋得太久,周俊此番话少,听得却极认真。
那一张未完全长开的少年面庞略显青涩,鬓角还留着幼年摔下马留的疤痕,眼眸里藏着心思,仍旧是纯粹的墨黑色。
月书后来问他:你小时候过得苦不苦?
有一点。
她咽了口梅子酒,望着月亮,忽然低下了头,似有感触。
寻常人说有一点,那就是有一点。但你这样内向的人说有一点,那就太多了。
周俊,你可以告诉我。月书喝酒上头,拍拍胸脯,我会保密,更不会笑话你。
他想要摇一摇头,因为这本是自己的苦痛,又何苦败坏她人兴致,可看着她傻憨憨的笑,心门悄然开了道缝,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断断续续的绵软声音风吹不断,酒喝到底,唇齿间都是酸酸甜甜的滋味,少年望着一对晃动的影子,心尖破壤而出的苗叶微微颤动。
话休絮烦,眼见时辰不早,要过三更了,两个人将这一片打扫后各自回了住所。
由于夏日出汗多,月书熬着夜,又特意从井里打了几桶水,屋里就着凉水冲了个澡。
门窗都关了个严实,浑暗暗的外间只点了一盏灯,水花溅出木盆之外,盘着头发的少女搓了澡豆,近乎是摸黑再洗。
水声哗啦啦响,未几,她挤干净毛巾擦拭,那一点青梅酒的酒精还盘桓未散,以至于她抬头望着灯台时,似乎隐隐约约瞧见了个人影在窗外徘徊。
月书歪着头,慢慢皱起眉头,莫名想到了一系列鬼故事,便不敢磨蹭,囫囵穿上衣服。
等她端起灯,那屋外窗棂上就有轻轻的叩击响,月书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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