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德在路上看到了朝廷的兵马,当即便知发生了什么,他谨慎地将萧元庭推到里头,道:“小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便先在客栈歇息,这里不似京都繁华,如今外头又不太平,就莫要随意出门走动——你们照看好公子,我去去就回。”
两个侍从领了命,寸步不离护着萧元庭上楼。
萧元庭见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东乡县……
他幼时曾随父亲到过此地,但也仅一回而已,再没有多的印象了。
待上到二楼包厢,他在门外踌躇,问:“我父亲也在东乡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或是他奉旨来此剿匪?”
侍从低头不语,犹如两个哑人。
萧元庭讨了个没趣,正要推门入房时,恰逢两个文人墨客打扮的男子自廊道走过。
其中一人道:“谁能想到,逆贼竟藏在我们东乡县数年呢,真是匪夷所思。”
刹那间,如雷惊耳。
萧元庭推门的手顿时僵住,身形都跟着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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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连绵的群山尸骸遍野。
萧骋占了地形的优势,朝廷这边则占了数量的优势,两相抵消之下,谁也讨不着好处,几乎是以命换命,强攻强守,营地终被攻破,但里头的防守并不薄弱,最后全都打作一团,前两日还平静的营地不复存在,炮火连天,内营成了最后的防线。
炮火声已经近在耳边。
对周白虎来说,这是救命的号角声。
霍显一失踪,内营就立刻启动严密的搜捕,他们势单力薄,不好正面动手,偏生周白虎打的地道已被察觉,后路被断,只能在营地东躲西藏,等待外面的人打进来。
可内营防守实在太过严苛,他们几次羊入虎口,又虎口脱险,最后霍显又带他绕回了最初的牢房。
周白虎已经跑不动了,躺在草垛上大口喘气,说:“好不容易跑出去,咋个又绕回来了?”
霍显靠着石壁坐下,角落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苍白的面色,他道:“老话说的好,灯下黑啊。”
周白虎想了想,道:“也是。”
他没有发现异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说:“现在外面乌七八糟,恐怕比里头还危险,咱们就在这儿藏着也挺好,等朝廷的人打进来,内营必乱,那时我们再顺着地道爬出去,啧,腊月末,快要迎新岁了,也算是好兆头!”
说罢,他撕开衣角的布帛,把自己受伤的手臂缠绕起来,又问:“欸,你还好吧?”
霍显“嗯”了声,闭眼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睡会儿吧。”
他翻过身去,听周白虎嘟囔了句“心真大”,才紧紧咬住牙。铁窗落下几束天光,可以看到男人微微蹙起的眉眼,和鬓边密密麻麻的汗。
齿间泄出的一点呻-吟让周白虎狐疑地往这里撇一眼,但很快霍显平稳的呼吸声又打消了他的疑惑。
周白虎摇摇头,也跟着闭眼小憩。
身处敌营,他们已经三日不曾合眼了,饶是周白虎这样彪悍也扛不住,这会儿更是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不多久,鼾声响起。
周白虎彻底睡死过去。
待到他睁眼已是星月满天,沉重的脚步声回荡,他一个激灵爬起来,操,险些就自投罗网了。
他忙回头,说:“快醒醒,那些人回来了!”
可他手往草垛上一摸,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山野空旷,冷风瑟瑟。
赵庸将所在军帐撤退到了最里头,远离前线战火,厮杀声在这里都显得遥远渺小。
瞭望台上架着几台火器,这种武器只有神机营才有,哪怕是武将想要调用,都得经过层层报批,而这里却有数台,角度还正对着防线外的重重栅栏,一旦点燃引线,防线之外必定被炸得血肉模糊,山石崩裂。
军帐间的盲区,发出呜呜的声响。
霍显纯靠臂力勒死一人,将那身盔甲扒了穿在自己身上,神色如常地混入一支巡逻的队伍,在靠近瞭望台时又悄无声息离队,径直走了上去。
每座瞭望台上有两个士兵看守,听闻动静,那两人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人狐疑道:“离轮换不是还有一刻钟吗?”
这里的人严格遵循规矩,与刑部大牢那些混吃混喝的狱卒不同,戒备心十足。
话音甫落,另一人就已防备地要拔出弯刀,说:“轮换两人一组,你怎么只有——”
刀还没彻底拔出,削得尖细的树枝就扎穿了他们的脖颈,两人目眦尽裂,瞪大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他们喊不出声音,挣扎片刻,直直栽倒下去。
霍显没时间多看,将两具尸体踹到一旁,动作娴熟又迅速地将火炮装进火器里,调整角度,将要点燃引线时,手臂倏地一疼,犹如万千只白蚁在啃食筋脉,这种痛感很快就传便五脏六腑,他撑着台面才没有跪下去。
霍显却眼神平静,甚至隐隐露出些杀意,仿佛疼得紧绷起来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只稍停一息,引线被点燃,“轰”地一声——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惨叫声,防线被炮轰出了个巨冷,守在最前沿的军士瞬间被炸成肉泥,防线被攻破了!
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面?!
剩下的人立即后撤,重整队伍,不约而同地往火炮射来的方向看。
相邻几座瞭望台上的士兵也懵了,纷纷探头看过去,怎么回事,他们没有接到指令,旁边的兄弟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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