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默不作声地点了头,随口问道:“哪个?”
刘嬷嬷也随口答了:“好像叫什么娟儿。”
那头帘子被掀开,这头一齐停了话。
姬玉落昨夜后半夜才睡下,被红霜叫醒时还觉得头疼,听闻霍显来了她甚是惊讶,转念猜他是为昨日宫中之事来,以防万一,她是服过药才来的。
她走近,朝霍显半福了福身子,随后仰头道:“夫君怎么来了?”
霍显笑了笑道:“今日闲来无事,陪你用早膳。”
姬玉落先是惊了片刻,随后不知所措道:“那嬷嬷,快备膳吧,莫要耽误了夫君当职。”
刘嬷嬷应了是,很快命丫鬟布了膳。
霍显适才吃了两口,倒不是很饿,见姬玉落喝了几口粥,才问:“昨夜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问,可有受伤?”
姬玉落捏着汤匙摇头,道:“皮外伤罢了,养两天便能好,不打紧。”
她手背上确实有几处小擦伤,霍显瞥了眼,又说:“那也想必是受了惊,请郎中看过么?”
姬玉落搅着粥的动作渐慢,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在她摇头后,霍显便道:“你身子羸弱,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如何同你父亲交代?手给我。”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不过是想把脉罢了。
姬玉落犹豫了下,显了几分受宠若惊在面上:“怎么好麻烦夫君……”
在霍显近乎逼视的目光下,姬玉落慢吞吞伸了手过去。
她的手腕很细,很白,像是一掐就会断。
霍显摆出诊脉的姿势,姬玉落垂眸看着他诊脉的手,霍显则垂眸看向她。
小姑娘微低着脑袋,坐得端端正正乖乖巧巧,可不知是不是职务多疑,他试图从这副乖巧的皮囊下看出些别的端倪,于是目光愈发尖锐。
然而却无懈可击,无论是她常态的神色还是虚弱的脉象。
霍显盯着她腕上的青筋,忽然道:“听说你房里有个丫头年纪到了想回乡成亲,你把文书放给她了。”
姬玉落只微不可查地怔了半息的功夫,她本以为他要打听昨夜安和宫之事,谁料话题却拐了个弯,姬玉落笑着说:“是,姑娘家到了年纪,只怕寻不到好夫婿。”
霍显闲聊似的点点头,问:“她多大了?”
姬玉落道:“十□□。”
霍显沉吟片刻,“也不算大,寻常宅邸里的丫鬟,多是二十来岁才往外放。”
姬玉落仍是温温地笑着,“她心思已不在我这儿,强留几年也没什么意思。”
霍显笑赞她:“那是夫人心地善良,不知那丫鬟家在何处,可有车马?到底是姬府出来的陪嫁丫鬟,夫人早与我说,我便派锦衣卫一路护送了,也好全你们主仆之情。”
姬玉落刚要开口:“她——”
“夫人。”霍显打断她,口吻平常道:“你脉象乱了。”
姬玉落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间似有电光石火,但几乎又在眨眼间消歇,姬玉落一脸难为情的模样,道:“夫君说话时总带着审讯的气度,玉瑶只是寻常人,也免不得心慌。”
霍显笑了一下,这才收了手,道:“早前听闻姬家大小姐生性胆小,我看你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姬玉落连忙起身,垂首道:“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怪玉瑶多嘴了,以后不说便是。”
霍显仰头看她,贝齿咬唇,悬泪欲泣,低头往跟前一杵,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他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打量姬家这位长女,从前倒是没发觉她这么张清冷小脸也能做出这番我见犹怜的姿态。
一个站,一个坐,气氛莫名有些僵滞。
红霜在后头听的是一颗心都蹦到嗓子眼了,反而是刘嬷嬷不知所以,好好吃一顿饭,怎么吃成这样了,主君也真是,没事欺负人家小姑娘作甚……
霍显眼里只噙着若有所思的笑,半响过去,起身将她摁坐在椅上,“啧”了声道:“紧张什么,我同你开玩笑呢,宫里案子还待查,我先走了。”
他拍了拍姬玉落的肩,十分贴心道:“夫人,好好用膳。”
说罢,他果然就走了。
刘嬷嬷也跟了出去,堂屋里只剩姬玉落和红霜。
红霜看着他们走远,上前道:“小姐,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发现了?”
姬玉落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扯了下唇角,说:“找不到证据,试探而已,若真确信,他就不会来走这么一遭了。”
红霜道:“可他已然起了疑心,往后行事不说难,还危险,这府里四处都是暗卫,到时真想走也未必走得了了。小姐,办法千千万,何必要死磕霍显这一条,此人实在太敏锐了。”
姬玉落指了指自己这张脸,道:“顶着这张姬家长女的脸,在京中本就处处受阻,办法千千万,也都被这张脸堵死了。”
姬玉落说着,有些烦。
红霜哑口无言,心事重重地皱起眉头。
另一边,霍显从堂屋出来,南月便紧随其后,道:“主子,如何了?”
霍显缓缓点了下头,道:“正常。脉象虚弱,中气不足,像是多年体虚的症状;对答如流,不慌不乱,堪称完美。”
南月适才在门外听了一耳朵,主子分明说夫人脉象乱……哦,南月反应过来,诈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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