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微哂,没去应这话。
霍显么,他爱怎样怎样,便是在姬家杀了人,只要不牵累到她的计划,就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思及此,姬玉落一抬头见拐角的角门旁有道半隐在树里的人影,她经过时一瞥,是那个跟在顾柔身边的孙嬷嬷。
林婵和姬崇望因为那封信断定顾柔知晓那桩密事,故而也不知这个孙嬷嬷知道多少,不敢将她随意发卖出去,又不愿留她在身边伺候,便打发去了后厨做杂活。
无足轻重的人物,姬玉落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孙嬷嬷显然也瞧见了她,忙做了个福礼的动作,待姬玉落走过了,才抬起头来。
门缝外是她的侄子孙志兴。
自打上回被姬夫人逮住落实了顾姨娘的罪名之后,孙志兴就许久来姬府了,他不敢,毕竟谋害姬大小姐的事也有他一份。
但若非真的手头紧,他今日也不会来。
可孙嬷嬷手头比他更紧,没了顾姨娘,还要受夫人排挤,她的日子怎么能轻快得起来!
勉勉强强,只掏出三个铜板给孙志兴。
孙志兴满脸不高兴,正巧瞥见远处经过的姬家长女,色胚的坏性,下意识眯起眼。
孙嬷嬷拉开门,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看看看,锦衣卫的人你也敢看,不怕被挖了眼珠子!”
孙志兴“嗷”地一声,摸着脑袋却是灵光一闪,锦衣卫,霍显有钱啊!
他心中陡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唇角正扬起,可是一想到霍显手里的弯刀,不由一瑟,苦恼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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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酉时,日落的余晖铺满石阶。
霍显回程时去了镇抚司,故而回府时只姬玉落在。她刚进了后院,管事嬷嬷便迎了上来,手里呈上的是一张滚着金边压着花纹的帖子,道:“夫人,适才宫里来过人,是惜妃娘娘着内侍给您送了生辰宴的邀帖,还特意嘱咐您,届时请务必赴宴,说是要亲自谢过夫人那日的救命之恩。”
姬玉落接过,一颗心尚未落定,又听管事嬷嬷道:“进宫非小事,夫人还是请先过问主君才好。”
这便是后宅妇人的麻烦之处,连出个门都要得夫君批准。
姬玉落差碧梧去通报一声,一直待到天快暗了,听闻霍显回府,碧梧才捧着烫金邀帖去了书房。
南月模样生得俊朗和气,笑着承了她的话,说:“碧梧姑娘稍候,我去问问主子。”
说罢他便推门进了书房,碧梧偷掀眼帘,也只瞥见了一角暗色衣袍。
不几时,南月便出来了,他将邀帖还给碧梧,道:“主子允了,这事皇上也提前打过招呼,那日正是锦衣卫负责禁中巡守,能捎上夫人一道去呢。”
碧梧心中欢喜,“那太好了,多谢南月小哥。”
南月将她送了一路,扯东扯西,看着很健谈的样子,碧梧渐渐少了些拘谨,这时听南月道:“宫里贵人就爱养鱼栽花,最不缺就是水池,届时又是夜宴,可要夫人千万小心了,上回实在是运气好,毕竟咱们京中女子多不会凫水,最怕便是溺水了。”
碧梧不设防,嘴里“是啊”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可脑袋里似是有根弦被弹了一下,她猛地清醒过来,敛了三分笑意,说:“南月小哥不必担心,夫人是学过凫水的……在承愿寺那三年,日子清闲,夫人便有心学了学,没想竟真派上用场了。”
南月挠了挠头,“这样,那着实凑巧了。”
送走碧梧后,南月折回了书房,对霍显说了适才从碧梧那儿打探来的消息,道:“想来是姬三小姐与姬夫人不知道这事。主子,这事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霍显在翻篱阳呈上的卷宗,厚厚一沓,是上任云阳知府王谦在任期间处理过的案子,篱阳怀疑三年前的府衙刺杀与衙门从前断过的案子有关。
十余年,成千的案子。
霍显撇开卷宗,眉梢轻提,道:“学过?”
那便没什么可奇怪了。
不过是常年缉拿审讯带来的习惯,凡是遇到疑点,总是要查清才能让人心安。
霍显打了个手势让南月出去。
南月临出门前,又提了一桩事,道:“主子,听说侯府那边……侯爷近来身子又不好了,每逢冬日腿疾就犯,今年格外严重,连下地行走都难。”
翻着卷宗的人没抬头,只是指腹摁在了纸业边沿,过了许久都没说话,南月只好默不作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阖上了门。
他杵在廊下,仰头望天。
京都的天,一年比一年冷,这雪,也是一年比一年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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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冬月末,便是惜妃的生辰。
夜里过生辰才有意思,故而惜妃大张旗鼓摆了夜宴。
姬玉落坐在妆奁前,将一只白玉耳坠扣在了耳上,红霜替她挑拣了一支趁手的簪子。
不能是木簪,沾了血擦不干净。
也不能是玉簪,簪尾不够锋利。
红霜忽地想到什么,道:“小姐那支嵌着霜花裂纹的刚玉簪子去哪了?记得那支簪子,好像是小姐某年生辰,主上亲手打造的。”
那支簪子,也是姬玉落最趁手的一件利器,向来不离身的。
闻言,姬玉落眼眸微垂,摆弄着手上的玛瑙戒,道:“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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