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在真定府的住处,确实离狄枫置在东柳巷的院子不远。自从在真定府意外看见菡毓与早园,他便怀疑她们带着的就是阿筠的孩子,后来又见赵玉屏来此,那孩子管她叫“干娘”,便断不会错。
上一次在长庚医塾,他太过激动,误信了她已与旁人生子……可若孩子是春日里生的,不过两岁,如何能去学堂读书呢?阿筠又骗了他一次。
孩子身边总有许多人跟着,周沉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一开始只能远远见一见。他是在章家学堂里,才得以近些见到女儿的。同他想的一般,孩子眉目口鼻都长得像她。周沉极力克制着,不愿教章平之发现异样,却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在学堂里就她一个女孩,又玉雪可爱,见他如此,章平之并未觉得奇怪。
沈蓟跪坐在小蒲团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对相四言杂字》,小脑袋还跟着点点,嘴里念念有词。
周沉好想将女儿抱在膝上,一个字一个字教她。他又想起阿筠嫁到周家那年,阿妤也读此书,她有事要忙,便笑着给自己找事做,让他教阿妤识字。
“……你哥哥学问好,叫他教你。”
阿妤不肯,躲在她身侧,他就将黏着她的阿妤捉过来,拿了书教阿妤识字。
其实那时他便想,若两人之间有了孩子,应该也会这般其乐融融,笙磬同音。
……
周沉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心道她虽然不爱自己,但她一定很爱这个孩子。他已经不再奢想她会爱他,只想与她和孩子生活在一处。自学堂回去后,这样的想法宛如在他心口生了根,那根芽允吸着他的心头血,生出无数藤蔓围裹住他的心。
周沉倍感煎熬,却又随着这藤蔓生出了新的想法。
他打定主意,潜入学堂,计划趁着女儿单独上课的间隙将她带走,不然她身边总是跟着王世勋的儿子,十分碍事。因怕沈蓟叫喊,再将旁人引来,他备了浸过曼陀罗花液的帕子,极快地捂了孩子口鼻,拿披风裹了,悄悄带出了学堂。
计划倒是进展得很顺利,唯一的意外是沈蓟已昏睡了一个时辰还未醒。周沉将她放在榻上,握着她的小手,猜测是不是她太小了,骤然接触蒙汗药,昏睡时辰会长些。
周沉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睡颜,又似透过她,看见了那年坠马后的阿筠。那个时候,他也害怕她会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与她许着没有履行的承诺。
阿筠不给他机会,可他不信女儿也会如此。周沉试着去唤女儿,“好阿蓟,快些醒来,爹带你去与娘团聚。”
“爹带你回周家去,那里有你的祖母,她必会很喜欢你。”
“到时候爹教你读书好不好?咱们不去学堂了,爹亲自教你。”
“你娘不喜欢爹,不想叫你认我,也不想与我在一起,你帮我劝劝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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