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辉说:“业怀,不能否认,这世上是有可恶的人,就像是知错不改的无牙,固执已见的清潭,贪婪残忍的聂泷,自以为是的客休,以及当初那个不懂情爱肆意妄为的你——这些都是恶,想想,确实让人厌恶。有时想的多了,会觉得厌弃的火压都压不住,就会想着索性都毁了,如此一来,就省心了。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世上确实有聂泷这样的人,但同时也有着梅姑、季庭生、林青、宁欢、陈长公主、奎、珠藤、蛇女,以及宿枝。”
“他们与聂泷他们一样,同样诞生于这个你所不爱的人世。纵然一生坎坷,却也还是努力地往前走着。你看着他们,你能因为那些恶,就牵连到这些无辜的善吗?”
“而我从不觉得宿枝报复聂泷清潭是错的,我也不认为那些劝人大度的事是对的,毕竟你去劝人大度,已经说明了苦主吃亏了,而劝人大度者,却希望苦主咽下苦果,这本就是不公平的,也是无奈的。想来要是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有能忍则忍的说法。而聂泷那些人做下的孽本就该还,宿枝去要没什么不妥,但他现在迷失了方向,怀着一腔愤恨,不知该把这份怨气挥向何方。”
薄辉说到这时放轻了声音:“业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梦到我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业怀沉吟片刻,哑声道:“你说,等我弄懂了宿枝为什么留在远山,又不留在远山,我就能度过我的劫了。”
“没错。”薄辉说到这里,带着平和温柔的表情,合上了眼睛,朝着镜子外的业怀伸出手指。
像是受到了他的指引一般。业怀在此刻静了下来,他把手贴了上去,跟着薄辉一起闭上了眼睛。
而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的画面。
有蛇女抱着肚子,惴惴不安地走向饲梦的画面;有珠藤和蛇女与他坐在一起吃面的画面;有山洞那次奎在见到他没事后,松了一口气的傻笑;有白牛在他身后关心他,以及梅姑季庭生,还有宿枝……
那些画面交换着出现,最后变成了另外的景象。那是一个陌生的小镇,他站在小镇的街头,隐约间看到了蛇女和珠藤穿梭于人群中。
在这里,蛇女和珠藤成为了镇里的富户,而他则是他们那不学无术的儿子……
镇子里的珠藤和蛇女性子没变,他们很霸道,但很爱他,很娇惯他,他被养坏了脾气,在镇上狐假虎威、胡作非为,偏生镇上的人都怕珠藤,谁也不敢得罪他。
他心里骄傲,就一只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傲气地指使着下人,背着他在大街小巷乱跑。等经过某个拱桥的时候,一旁的柳树下多出了一个黑衣男子。
男子披着柳枝,带着点点生机勃勃的翠色,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衣领,因为看不上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将他教训了一顿。
他正要生气,抬头一看,意外地发现那人竟是宿枝。
宿枝眉眼带笑,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盖着春日的柔光,和煦温暖,不似夏日那般有着炙烤一切的燥意,不似秋季萧瑟,也不似冬季寒冷。
他在笑,面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潇洒轻松,仿佛是在逗自己养的猫。
而业怀脸上嚣张的表情在看到他之后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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