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就不能看到太阳初升的画面了……
他的手腕上绑着蓝蝶的发丝,上面挂着阿鱼的倒鳞,两样不详的东西压在身上,会永永远远地诅咒着他。
他对自己很敢下手,诅咒自己埋入地下之后就忘了地上的事情,忘了什么是饲梦,忘了地上会有的阳光、花、酒、人……这样即便在地下的生活苦涩,落雷痛苦,也不至于因为思念地上而心神不宁,被饲梦钻了空子。
而他为了不出意外,要把自己的心神放空,把自己的过去舍弃,心里只想着为了这件事太多人死了,他若不成功,就连母亲的脸都不敢梦到了。所以即便对自己狠毒了些,他也是不后悔的。
他想,饲梦带来的祸世就结束在他这一代好了。
等到今日过后,无辜之人依旧可以看到晨起红日。有志者举旗高奔,可打造另一个世界。百姓不用弯腰苟活,也不必再经受战火的苦楚。最好,再有一个废除一切不合理之礼之人出现。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不是很舒服。而在快要入阵之前,过往的那些事飘到了眼前,那一瞬间爱恨的画面都淡了,只剩下宁欢和业怀,以及远山。
可他回不去远山了。
与白牛不一样,他甚至不能有埋在远山的尸体。
远山的众位弟子中,属他最没本事了。
其实他已经开始想阿鱼他们了,有时累极,有时想到已经离去的双亲,他就会很疲倦很无力,很想要告诉越河尊他们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可远山不曾开过山,他的心酸是自找的,只能自己咽下,也不想别人帮他咽下。
而他也不可能去宁水了。
纵然知道不应该,可他还是在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阵成时,拿起了被红线封住的贝壳。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贝是什么意思了。
业怀心思不深,想什么很好猜。
只是他现在活得太难了,业怀通不通过这贝看他都没什么意思了。
其实宁欢去宁水那次,他确实想给业怀写一封信,可是提笔又不知道些什么。
说自己过得还不错,谎话说不出来;说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难过得又写不下去,就把行军途中看到的花夹在纸中送了过去。
这,算是他在路上看到的最美好的一幕。
而花草不知人愁,依旧绚丽地开着。
只是有些太小了,若不好好抓着,就要顺着指缝落下了。
而后他寻了些纸,把身边发生了什么,每日在想什么也写了下来,只是在决定跟陈已安走的时候,他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永世与饲梦死耗,再与对方说这些就是残忍的话了。而业怀的一生太长了,如果余生只抱着有关他的事活着就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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