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看了眼垂下的帐帘,继而低下头,与打扫的小兵说道:“不必打扫了,出去吧。”
小兵把手中的抹布放进了盘中,继而端起水盆,一躬身后就转身出了主帐。
谢玦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折子。
帐外,倒了脏水的小兵,四下看了眼后,见到了升为副将的武晰,便走了过去,在靠近的时候,压低低声道:“石校尉为了副将一事,与将军吵了一架。”
说罢便快速走开了。
武晰方才见到石琅怒气盛然的从主帐中出来,现在再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往主帐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很是乐见其成。
石琅是谢玦的得力干将,也是心腹,他们二人有了隔阂,那也再好不过了。
下午,日头逐渐西移,谢玦问帐外看守的人:“什么时辰了?”
看守的将士回道:“申时未了。”
谢玦阖上了折子,然后起了身,拿起桌上的马鞭出了帐篷。
走去马厩,小兵把马拉了出来,谢玦转头看了眼日头,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一日。
“侯爷,可要回去了?”
随从也牵了马过来,见侯爷一副沉思的模样,也没有多做打搅,好一会后才上前询问。
谢玦回神,遂翻身上马,漠然道:“回去吧。”
夏日,城门比春冬两个季节要关得晚。
但谢玦回到城中,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天色昏沉,华灯初上,回到侯府所在的街道之时,忽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窜到了路中间,挡住了谢玦几人的路。
因天色暗沉的原因,看不大清楚妇人的长相。
有随从勒马上前,厉声喝道:“前边何人,为何挡道?!”
谢玦骑在马背上,看到前方拦路的母子,虽看不清那妇人的长相,但也知道是谁。
在暗沉夜幕的遮掩之下,眼底翻滚着浓烈的厌恶。
那妇人把孩子放下,抬起头,目光掠过随从,落在他身后的谢玦身上,眼神中有怨又有遮掩不住爱慕。
她红着眼,哽咽道:“侯爷,我是英娘呀……”
听到英娘二字,谢玦眸色更之冷沉。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在他的灵堂上,他就站在灵堂中,亲眼看着英娘当众诬赖孩子是他的,还说他应允过她,从邕州回来后要纳她为贵妾。
灵堂上,他看到妻子听到这话后的崩溃,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哭,看着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悔恨与无能的阴霾情绪几乎伴随了他五年。
若非伴随在妻子的身旁,看着她慢慢的成长,看着她的开心与不开心。
若没有阿妩,他重活的这一辈子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早已变成了一个阴暗的人。
只片刻,谢玦回神,抬眸之际,已全然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在马背上,拉着缰绳,平静地望向下边的妇人:“英娘,你怎会在这?”
英娘望着马背上伟岸的身影,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她顿时热泪盈眶,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的晕倒了。
英娘身旁的孩子瞬间惊慌失措地哭喊着“阿娘,阿娘!”
谢玦眼底有几分冷嘲,倒还是一样的戏码。
他翻身下马,身后的几人也随着下马,他吩咐随从:“快去把她扶起来。”
随从忙上前把妇人扶了起来,谢玦看了眼那孩童,又看了眼昏迷的英娘,吩咐随从:“找间客栈先把他们安顿好,再寻个大夫给她瞧一瞧,他们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们。”
谢玦留下了两个随从,然后先行回了府。
甫一离开后,脸色瞬息黑沉。
翁璟妩听谢玦说他上辈子就是是在今日见到的英娘,所以她一日下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看见他回来,看了眼他那神色沉沉,唇线紧抿,她便知没有任何意外。
比起她,谢玦更厌烦英娘。
婢女端了水进来,谢玦净手洗脸时,翁璟妩把婢女都去遣退了出去后,拿了干帕递给了他。
她低声问:“见到英娘了?”
谢玦接过帕子擦脸上的水渍,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擦了脸后,又擦了擦手,随后把帕子放进了盆中后,他转头凝望向她,说:“如上辈子一样,我让随从给她找了间客栈,明日便会传来她要见我的消息,说她手上有重要的东西给我。”
翁璟妩思索了一下,道:“明日把我也带上吧。”
谢玦微讶,又听她说:“当然,等她说开了她手上有邕州贼寇的布阵图和山势图。”
谢玦问她:“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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