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娥开口喊家里的男人和小孩吃饭,还特地到茶几前招呼田蓝:“蓝蓝,吃饭了。光吃个馒头不顶饱。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不吃罐头啊。这鱼好吃的。你不要怕生,我说了,我就是你妈妈。”
其实田蓝不过是单纯地感觉馒头挺甜,带着麦香,配着白开水就蛮好吃。就鲮鱼罐头的话,反而有点怪怪的。她含含糊糊:“馒头很好吃。”
吴雪娥听着心酸。这孩子,连好东西都没见过。她看田蓝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问了句:“这写什么呢?是数学?”
陈立恒一瘸一拐地从楼上房间下来,瞧见茶几上的习题册就勃然色变:“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你乱翻什么,你看得懂吗?”
田蓝感觉真是无妄之灾,她纯粹吃着馒头心情好,百无聊赖之下瞧见茶几上的数学题就随便写写。不然你让她干嘛呢。这时代又没手机能刷,在别人家里,她也不好到处乱逛。而且作为大学年年奖学金不落的学霸,她还挺喜欢做题目的,觉得好玩。
她没在习题册上写啊,她用的是旁边的草稿纸。虽然不问自取的确不该,但也不至于被这小子咆哮着大喊大叫:“你写什么写,蠢的跟猪一样!”
然后他就挨了一巴掌,刚刚进门的陈书记连皮带都没来得及解,直接上手将人刷到了边上。暴跳如雷的老父亲厉声呵斥:“道歉!马上跟蓝蓝道歉!”
脸上顶着五指山的少年犟脖子:“我道歉,她本来就笨得要死,她连预考都考不过,怎么可能会写这套习题册,她笨得很!”
田蓝恍然大悟,难怪现在还不到七月,中考结束还没几天,大家就笃定她没学上,原来是因为现在中考高考都有预考,通过的人才能参加正式考试。
吴雪娥却皱起了眉头,大声训斥儿子:“笨?你也有脸说蓝蓝笨?你自己看看,她哪里写得不对?”
她是知识青年奔赴革命,中学数学还难不倒她。这一套数学题,前面她没空细看,起码后面几道大题蓝蓝写得完全正确。
陈立恒瞪大眼睛,都顾不上自己被父亲一巴掌打得牙花出血,只气急败坏地喊:“不可能,她成绩差得要死。她预考时数学基本零分!她怎么会写,她肯定不会写。”
田蓝含糊其辞:“饿得头晕写不出来,吃饱了就能写了。”
烦死了,这小公鸡一样的陈立恒实在太讨厌,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
吴雪娥猛然回过神来:“好啊,我就说那女人干嘛用这种下作手段。原来是存心让蓝蓝挨饿,叫蓝蓝没心思学习!”
田蓝也恍然大悟,对啊,把人接进城,不得不送人去上学。如何防止继女学有所成,将来压他们一头,当然是让她无心求学了。
学校风气正,老师不会配合她迫害继女。况且事情闹大了,她容易被人指责。那就让继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着互帮互助的名号,用漂亮话逼得渴望融入新集体害怕被人嘲笑的继女成天忍饥挨饿也不敢跟人吭一声。
手段下作低级,但卡住了继女的弱点,管用就行啊。
这样一来,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机会也给你了,你个乡下土原配生的土丫头自己不争气,能怪谁呢?
陈书记眉头紧锁,来回走了好几趟,才咬牙切齿地问田蓝:“你父亲,你有没有告诉过你父亲?”
田蓝在心里翻白眼,有后妈就有后爹。她垂下眼睛,没有正面回答:“我爸爸不喜欢看到我。”
这句话的含义可丰富了,随你怎么想。
吴雪娥冷笑:“他当然不愿意见你。看到你,就提醒他当年做的丑事。”
要不是场合和身份不合适,田蓝真想给她鼓掌:阿姨,你实在是真知灼见啊。
渣男心虚,可不得迫不及待将无耻的明证赶紧远远打发走嚒。
第10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
既然发现田蓝并非不是学习的料子,陈家父母对于这孩子的将来就有自己的考量了。文工团虽然不错,但经常要去各地慰问演出,跋山涉水可不是轻松活。就田蓝那骷颅架子的小身板,跑不了几天就得散架。
还是上学吧。
今年没考上,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好了。语数物化都没问题,单一个俄语不会,补习一年也不是难事。考不上高中就考中专,上个卫校什么的都好,将来也能自食其力。
田蓝还不知道自己纯粹是想替被虐待致死(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自己穿到人家身上的原因了)的原主出口恶气,才小小地露一手居然会引起这种蝴蝶效应。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只听说过高考复读,没想到还能重新参加中考啊。
她现在犯愁的是明明陈家占据着上下两层小楼,现在大女儿上大学没回家,家里只剩户口本上三个人外加保姆,还有空客房呢,为什么女主人非要安排她和保姆胡妈妈住在一间房里。她真不会独自一人待在房里就渴死了也不敢出门倒杯水喝。
田蓝试图跟胡妈妈商量:“妈妈,天太热了,我们把席子铺在地上睡吧。”
胡妈妈立刻瞪眼睛,坚决反对:“不行,小孩子不要贪凉,骨头会坏掉的。”她笑眯眯地摇着蒲扇,招呼田蓝,“睡吧,胡妈妈给你打扇子,保准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田蓝想捂脸,她要的不是打扇子,她要的是去床底下的秘密空间补充能量啊。
虽然陈家伙食不错,晚饭桌上有鸡蛋,吴阿姨还将为数不多的几片腊肉都夹到她碗里了,不至于叫她吃不饱饭。但她现在对秘密空间充满了好奇,想要尽快一探究竟。
胡妈妈可由不得她,反而直接将她摁在床上,还给她打起了扇子:“睡吧,好好睡觉才能养好身体。”
这时代没电视机,夜生活等同于零,窗户外面静悄悄的,扇子打出来的凉风又舒爽宜人。田蓝原本有些崩溃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清风如母亲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上她的脸,她下意识地呢喃了声:“妈妈。”
她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爸妈该有多崩溃。他们是军医,经常执行外援任务。这次好不容易结束援非工作回来,就想趁着她出发去军营的时间,一家人好好团聚。结果她却发生了这种事。
可这一切,她偏偏又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角含泪,沉沉跌入睡梦中。
田蓝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她这滴眼泪,愈发坚定了胡妈妈要照顾好她的心。以至于接下来整个夏天,她都没捞到多少滚进床底下的机会。
好在虽然用不上外挂,但陈家的伙食条件不错,大人们又一心给她补身体。每天早上的牛奶和鸡蛋没断过,中餐和晚餐即便没有荤腥,菜里的油水还是足足的,更别说馒头和大米饭能敞开来吃。
也就是高级干部家庭,才能由着她如此霍霍。
所以单靠着正常食补,田蓝还是肉眼可见地丰盈了起来,虽然皮下脂肪不过薄薄一层,但好歹不再是面黄肌瘦的难民形象。
只田蓝在这过程中意识到了差别。当她进入那个玄妙的睡梦空间时,吃下的东西仿佛植物的精华液一样,能够迅速为身体补充精气神。和她在饭桌上吃下肚的食物全然不同。
这差异搞得田蓝专业病发作,老怀疑这空间提供的是膨大剂催肥剂一类的存在,好早点养肥她这头猪。
为此,田蓝后面都不太敢挖空心思再钻床底。毕竟猪养肥了那都是被宰了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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