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丽则站在人群外,没打算参与,抓阄不过是一种仪式,讨个喜庆热闹,当不得真,她并不十分在意,即便陈述白有意为大宝儿撑腰,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太遥远,何必庸人自扰,再说,她也不是不能生育,像陈述白说的,随缘吧,想怀上,谁也拦不住。
抓阄开始,大宝儿瞪大眼睛环视一圈,清透的目光落在绯色官袍上,咧嘴笑开,朝那边爬去。
而摆放在元栩面前的物件,是一个素面的绣棚,以及五颜六色的绣线。
看着宝贝女儿一点点爬过去,陈述白没有吃醋,而是看向人群外的殊丽,感慨一切巧合的事,兜兜转转,他们的女儿,或许也会成为一名刺绣高手。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宝儿爬到那团绣线前,单单抓起了红绣线,来回扯了扯,抬手递给了元栩。
元栩不明所以,接过红绣线的一端,眼看着大宝儿又爬向了另外一端的女客们,还从那几人里挑了一个秀美的女子,再次举起小肉手。
有人看着被扯长的红绣线,恍然大悟,打起哈哈,“咱们小公主,长大后是想做红娘啊!”
随着他的无心解读,其余人哄笑起来,纷纷看向那名女子。
还别说,大宝儿是有眼光的,挑了一个极其漂亮的。
“这女子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啊,看年纪,应该及笄了,若真是应景,陛下或许会赐婚呢。”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惹得女子躲在了父亲身后,而元栩亦是一脸尴尬,一把捞过大宝儿,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胖手。
大宝儿“啊”一声,觉得舅舅在凶她,委屈巴巴地扭头寻找起来,在发现自己的老父亲后,一扭一扭地爬过去。
六个月的小娃娃,竟然会告状了。
陈述白抱起女儿,看向躲在宋老太师身后的幺女,挑眉问道:“老师的爱女,可有婚配?”
天子发了话,其余人竖起耳朵,全都充当起了红娘。
宋老太师也是尴尬的不行,怎会想到,带女儿入宫热闹一趟,还被小公主相中成舅母啊。
“……未曾婚配。”
陈述白提提嘴角,多少有些调侃意味在眼中流淌,“不知老师对元侍郎印象如何?”
非要当场问?私下不行?宋老太师为难地咳了咳,“宋侍郎年轻有为、怀瑾握瑜,甚为难得,难得。”
那就是有戏了。
陈述白没再多问,意味深长地瞥了元栩一眼,将大宝儿放在桌上,笑意更浓。
元栩抬手扶额,没好意思去瞧人家姑娘的脸色,估计也不会有好脸色。
抓阄宴过后的第三日,陈述白躺在燕寝的睡塌上,接受起医治。
谢绍辰摊开九针和刀片,打开药酒,提醒道:“第一次清毒,身体还不能适应疼痛,犹如刮骨,陛下需咬着东西,以防伤到自己。”
冯连宽递来削好的木条,眼含担忧。
陈述白摇摇头,“不必了,朕能忍。”
“陛下还是咬着吧。”
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老宦官忽然泪目,哽咽着求道。
陈述白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必担忧,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轻声道:“丽丽,你先出去。”
他不想让殊丽瞧见自己痛苦狰狞的一面。
哪知,殊丽径自走了过来,接过冯连宽手里的木条,“我要陪着你。”
“太丑,你还是出去吧。”
殊丽附身,用细细的指尖描摹他的眉宇,附耳小声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像是身份对调,此刻的女子,坚韧而淡然,无畏而洒脱。
陈述白失笑,不再纠结,是啊,连春意漫开在面庞的样子她都见过,丑一点儿又何妨,这不就是最亲密的人该有的亲近感么。
“开始吧。”
没有拖泥带水,陈述白用左手握住了殊丽的右手。
谢绍辰开始炙烤九针和刀片,又让冯连宽取来一个银盆,开始施针。
清毒与针灸不同,手法不能温和,还要配合放血,场面令人颤栗。
殊丽紧紧扣住陈述白的手,眼看着他的面色越来越白,额角凸起青筋,右手抠坏了塌被,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殊丽面上毫无波动,看上去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并不关心陈述白是否痛苦,可就在陈述白微启唇齿溢出低吟时,她快速递出右手,抵在了男人嘴里。
咬吧,只要能为你减轻一些痛苦。
陈述白疼到几近晕厥,可还保有一丝理智,纵使牙齿颤得不能自控,还是没有伤及殊丽,只在那纤纤素手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疼到视线模糊时,他凝着殊丽,忽然觉得所承的痛苦都值了。
彻底昏睡前,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陈述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事,我都陪着你。”
她是孤女殊丽,锁情冷心,却被他两次撬开心门,一次次喜欢上他。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姻缘所牵,既已选择接受,她就会用余生与他厮守,直至桑榆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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