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荣柔柔一笑:“是这样的,从前你父亲还在时,曾给予我两套房产,我放在手中没有用,找你来想着将房子过户回去。我晓得如今华通是要用钱的时候……”
她端的是以退为进,她在秦慎面前的形象乃是柔弱无知的富家太太,怎么会贪图他家的钱财。而秦慎坐拥偌大的华通公司,怎会将那点小肉沫放在眼里。
果然,男人只是掀开眼皮看了看她,随即便摇了摇头:“既是父亲给你的,你便收着就好。”
季清荣一副惶恐的模样,摆着手正要开口,秦慎却截了她的话头,道:“你不说我也要提,父亲遗嘱里没有你,但你身为配偶,也应当有遗产的继承权利。前日同公司股东商量,决意拿出百分之五给你。”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她心里呯呯直跳,指甲掐着手心,仍然推辞:“我不要,我一个女人家整日都在公馆里,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秦慎肃着一张脸,道:“正是如此,你更应该多出门走走,多交际。听闻你从前是圣约翰大学艺术系的学生,怎么成家之后变得如此……懦弱?”
他原是要说愚昧的,只想到她的性子,不好说太重。
季清荣面上讷讷应是,心里快活极了。她原本还打算继续提一提变卖房子的事,现下有了华通公司的股份,月月都有分红,那两处房产算什么。
秦慎手上拿着碗将要起身:“没有事我先回了。”
她忙从他手中夺过,指尖轻抚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阵酥麻。她很贴心地说:“你去睡吧,我来就好。”
他有些恍惚,正要转身上楼,冷不防又被叫住。女人眼里充满感激,小心翼翼地试探:“明天,回家吃饭么?”
秦慎不自觉咬了咬牙,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轻轻“嗯”了一声。待他反应过来,季清荣早已欢快地洗碗去了。
他攥着手,放轻脚步上楼。
这些天秦慎日日都归家吃晚饭,这对继母子在饭桌上无甚交流,但看上去却母慈子孝。秦家佣人感叹秦老爷死后夫人安分了不少,同少爷之间倒是没有旁的重组家庭的龃龉。
实际上季清荣在装乖卖巧,她刚得了好处,哪能这么快就露出原形,好歹也要等钱真的落到她手上。秦慎呢,如今没了初时的刻板印象,但也时时刻刻记得要避嫌的事,每每看她只是飘忽一眼,毕竟要尊重继母。
近来天冷,光是丝绸已然不足,这一日,秦慎便约了北方的皮货老板谈生意。那老板一身貂毛大衣,胡子浓密,生意谈成后硬拉着他要请客吃饭。秦慎无法,只得唤人去秦公馆传话不回去吃了。
他未曾喝过许多酒,身边保镖虽替他挡了不少,但也迫于皮货老板的热情饮下几杯。酒过叁巡,皮货老板终于被放倒,秦慎吩咐了人将他送去酒店,这才强撑着身体坐上车回家。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他原以为季清荣早已睡了,却不料大厅里留一盏小灯,收音机里放着曲子,那个女人倚靠在沙发上,白净的脸蛋陷进柔软的毯子里,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站在门口看她,后背被寒风吹得冰凉,胸膛却是火热。他知晓她在讨好他,因为不自在的寄人篱下。
他唤:“秦叔。”
然而今夜他让秦平先回来,他们早就在后头的花园洋楼里歇下了。
秦慎步伐沉重,他想先去唤醒她,不料走到跟前,却被地上的抱枕绊了个踉跄,倒在她身侧。
他捶了两下额头,努力清醒一些,歪头去看季清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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