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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吃着,听见饭馆外头喧嚣起来。一个帮闲模样的人跑进来,神色惊慌:“申江沦陷了,政府要迁到渝州了!”

虞冬荣手一抖,半碗红油泼在了桌面上。

第38章

入冬了,街上静悄悄地萧索着。由于侵略者要做出一个诸事安宁的样子来,所以大小的商铺重新又开起了张。但是光有开门的铺面,并不能把那种压抑就此融化掉。进出买东西的人,收敛了他们的笑容和嗓门,彼此对以麻木的脸或者意味深长的眼神。

戏园子在这种情形下仍然开着,仿佛是这黑白世界里仅存的一点儿色彩了。然而开也不像从前那般通宵达旦地热闹。城里如今宵禁,晚上一到八点就清街了。巡逻队一排排从街上走过去,有侵略者,更多的却是伪军。

夏天刚刚打起来那会儿,文艺界的反应很激烈。一些常在全国各地演出的名角儿,都纷纷加入了抗战宣传的行列。杨清菡虽说年纪大了,但人家来动员他,他在这种事上也是责无旁贷的。于是带着自己的私房场面也跟着去了。谁料想这一走就回不来了。沦陷区与仍在抵抗的地区如今音信断隔。

国土沦陷得这样快,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最初大家还抱着希望,后来看见“庆贺某城陷落”的条幅次第挂起来的时候,人人的心都跟着沉下去。

和杨清菡一起音信全无的还有小玉麟。那日虞冬荣在火车站被追捕的消息辗转落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好些人看见小玉麟挨了枪被拖上了火车。吴连瑞为此深受打击,连带着小玉蓉也哭了好几场。因为谁都知道子弹是要人性命的东西,就算没有伤到要害,感染也足够让人凶多吉少了。

大伙儿悲伤了好些日子,后来又接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才知道小玉麟和虞七少爷已经平安到了江城。秦梅香急急地回了信,想告诉他们这边的消息,也托虞冬荣问问杨清菡的情况。可惜信寄出之后就石沉大海了。

因为处在这样一种无望的境地里,所以任何一点儿欢乐与美好都成了极为可贵的东西。或许正是由于这样,戏园子的生意反而慢慢又好起来了。

观众里也有侨民和占领军的高官。人家既然买票来看戏,戏园子也不能把人家撵出去。所以照旧是演的,只是台上台下,都捏着一把冷汗——屠城都干得出来,已经不能把他们当作人来看了。

秦梅香不去想这些,上了台,他就只管唱。唱姹紫嫣红,也唱断壁残桓。唱放诞纤丽,也唱婉转悲歌。

他心中的那些不能与人言,都在清润婉转,若泣若鸣的声腔里了。一曲终了,底下的欢呼声比当年城中戏曲最火热时尤甚。他一再谢幕,下面的掌声仍然久久不歇。如若按照旧规,这种情状少不得要返场加唱一折半折,只是如今因为宵禁的缘故,这个旧俗不得不抛弃了。

如今一下了戏,他连卸妆都不敢多花时间,往往只卸掉头面和戏服就匆匆从戏园子后门回家了。倭人军官对他的兴趣一点儿都不亚于当年那些遗老遗少,军阀巨贾——仿佛一个人若是生得美,总是逃不掉这样的宿命。

他回了家,偶尔也对着镜子发呆。何翠仙当年的话老是回响在耳畔:“你道我为什么唱黛玉,你为什么唱绿珠?因为黛玉就是我,绿珠就是你啊!”

红托盘上的彩头送来了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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