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麟被他戳得脑袋一歪,低了头,声音委屈极了:“就不能一直这样么?”
虞七少爷敲了敲他越来越宽的肩膀:“等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不说,怕是你自己就想了。”
“我不会。”小玉麟急急地说:“我不和她们好……”
虞冬荣摸了摸他的刺猬脑袋:“反正哪天你想,就告诉我。我也不生你的气。”他叹气:“就是别背着我,不然到最后,徒留难看。”
小玉麟又不说话了。赌气似的。给虞冬荣擦头发时瞎胡噜一通,把虞七少爷的脑袋生生胡噜成了一个鸟窝。
虞冬荣本来头晕眼花的,被这么一对待,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小玉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了。虞冬荣把毛巾从头顶摘下来,丢在小玉麟脸上:“祖宗,你行行好吧,少爷我差点儿死在外头。回来你就这么对我?”
小玉麟脸上白了一下。再伸手过来的时候,就小心翼翼了。
虞冬荣窝在床上吃了一碗冰糖炖莲子,吃过了就躺下缩起来。他实在是累得惨了。并且在劳累之外,另有许多忧心忡忡的事儿。北方局势这样不安定,南方也未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北边儿是武斗,明目张胆;南边儿是文斗,暗潮汹涌。这样想着想着,就悄悄叹了口气。
外头滚了一阵雷,还是沥沥地下起雨来。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冷意,杀骨头的那种。夏夜不该这样冷,秋天似乎要提前到了。
小玉麟把碗收拾了,上床抱住了虞冬荣。少年人火力旺,他身上似乎永远是热腾腾的。虞冬荣不习惯被这么搂着,他转过身来,想让小玉麟往自己怀里躺一躺。然而总是别扭,因为躺不下。最后他不愿意折腾了,就和小玉麟脑袋碰脑袋地贴在了一块儿,像一对儿缩在树洞里越冬的松鼠。
回来了,反倒睡不着了。小玉麟往他身上拱了拱,小声说:“七爷,给我讲讲你出去的事儿呗。”
这趟出门简直不堪回首。虞冬荣没精打采地:“那不是个人去的地方。吃喝都没有,讲话听不懂,规矩一大堆,大象比房子都大,发起疯来,能把卡车踩成废铁……没什么好说的……给你带了串珠子回来。在柜上……倒是家里,打仗的时候你们怎么过的?”
小玉麟倒是不稀罕宝贝什么的。他就是挺想和虞冬荣在一块儿的,想看看虞冬荣看过的那些东西。见虞七少爷不愿多说,他有点儿失望:“没怎么过。就把门一关。”
“外头枪啊炮啊的,不怕?”
小玉麟沉思了一会儿:“也不能说不怕。但是怕有啥用呢。所以该干啥干啥了。曹班主说了,过阵子等戏园子好了,要演金钱豹,让我好生预备着。”
《金钱豹》是一出正经的武生戏,也是从西游记里脱胎出来的。讲的是一只金钱豹成精占山,要强抢民女,却被唐僧等人阻拦的故事。只不过这出戏里,豹子精才是主角,很看武生的功夫。
虞冬荣笑他:“你不是演猴儿,就是演豹子,来来回回怎么都是妖精。什么时候才能演个人呢。”
小玉麟正色道:“你不要小瞧这个,这出戏很有分量的。”
这样的情况下一本正经,总还是带了点憨憨的孩子气。虞冬荣刮了刮他的鼻子:“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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