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与苺点点头,沉默。
“这幅画画的是你和他,对吗?”沉寂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开口问。
“嗯。”叶与苺点点头,没有解释别的。
“一起去看看别的吗?”严黎向她发出邀请。
他竟然没有问别的问题,叶与苺有些惊愕,比如拉萨怕和她是什么关系,比如那是哪一年的时光,比如她的过去,她的本性。
“好。”叶与苺同他并肩随意在展厅内逛着,她发现严黎并不是一个传统的企业家,他极具欣赏眼光,对艺术作品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想起在自己的个人展上初见严黎时,负责人向她介绍严黎很喜欢自己的作品,本以为这句“喜欢”只是浮于表面的客套,现在看来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两人停留在一个艺术装置前,这个装置由两个并排的脉搏感应器分别连接着两个不断画圆的自动机械臂,若两个感应器感应到的脉搏越快,机械臂画出的圆形就越大。
严黎读完装置的介绍,看向她,“试试这个吗?”
叶与苺从善如流将手腕贴向感应器。
“严黎,之前听说你喜欢我的作品,是真的吗?”等待感应的间隙,叶与苺闲聊般开口问他。
“当然,第一次看见你的作品我就被吸引住了。”他当然没有告诉她,第一次见她的作品是她直播截图中脸上的彩绘。
“后来,我去搜索了你的更多作品。”感应器感应到两人的脉搏,机械臂开始画圆。
“你的作品,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情绪。”严黎缓缓说道,“色彩很饱满,但是我却感受不到积极的情绪,更多的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混乱。色彩很饱满,但我从生硬、粗重得不同寻常的线条中感受到你的混乱。”严黎毫不犹豫地看向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叶与苺脊背发凉,心跳加速。
叶与苺不自觉抿紧唇线,像是在被迫接受他的审判。
“像是海边盛大的烟花,很美,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外表,烟花结束后的残渣是作品的内核。”
“大多数人夸赞烟花是多么美丽,感慨烟花的短暂,小部分人被落下的残渣砸到,留下的是谩骂和指责。”
“但残渣的全部生命就是接受谩骂和指责,然后落进大海里。”
严黎的声音很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然而叶与莓却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双大手,一步一步把她推入深渊,她就像那毫无力量的烟花残渣,坠入不知名的大海。
“抱歉,冒犯了。”见她微微战栗一言不发的样子,严黎轻声道歉。
“滴滴滴滴——”
机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叶与莓回过神来朝严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画纸上机械臂画的圆从小到大层迭,最大的两个圆交汇在一起,两种不同颜色的颜料混在一起,像契合的灵魂,晕染开来,机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见这一幕,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猛然缩回搭在感应器上的手腕,机械臂瞬间停止运转。
画布上仅剩严黎感应的机械臂还在将圆越画越大。
叶与莓心如擂鼓,她敛下眼底翻涌的情绪,低声说了句抱歉,没等严黎的回应,丢了魂般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严黎没有追上去,露出些懊恼的神色。不该这么冲动的。
但还有句话他没说,叶与苺作品中的情绪几乎就是紫葡萄的写实,盛放过后是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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