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将脸埋入夏濯失温的手心,声音中蕴含着极力控制的痛楚和悲伤,轻柔地将决定权全部交托出去:“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夏濯沉默地收回目光,望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关渝舟像读懂了他的意思。
只要夏濯拉他一同下坠,那么他一定会跟随上去。
可偏偏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向后扑在了地上。
透明温热的液体将脸上被风吹到半干的血迹重新冲开,夏濯死死地抱住他,颤声说:“关渝舟……我知道我怕的是什么了,也想起来为什么我死过一回……我记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所有细节,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怕的不是过去,也不是那些人在他身上使用的手段。怕的不是没人来救他,也不是夏洪根本就不在意过他。
关渝舟就是他提着的最后一口气。
他被泪水糊得睁不开眼,只能哑着嗓子告诉关渝舟:“我之前跳楼的原因……是因为我忘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只是无法忍受我会忘了你。明明那么多的折磨我都挺过来了,那么多的日子我也熬过来了,但是为什么……我最后会忘了你?”
第232章 沉于昨日(终)
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冷意将骨头和血肉间填满了疼痛,夏濯几乎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那种低温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封锁住,打上永久沉睡的标签。
他的身体仍处于半透明的状态,这种无法逆转的消亡让他陷入昏沉,一旁关渝舟焦急的声音仿佛被层层厚重的棉花遮挡,完全抵达不了耳内。
他慢慢地抬起眼皮,只能看见关渝舟朦胧的脸,其他一切都被模糊在光影之中,感知逐渐远去。
关渝舟咬紧牙关,他从地上半坐起来,颤抖的指关节将青年紧扣在怀里,指关节因用力过大而泛着青白颜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夏濯体重越来越轻,怎么抓都抓不住,软绵绵地硌在自己的胸口,触感似拥着的是一团随时会飞走的云彩。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要是他没有那般急着抹杀掉怪物,夏濯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都是他的错,是他不该。
一次两次,都是他的原因所导致的。
夏濯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滴在额角,他迟钝的头脑缓慢运转,半晌反应过来了什么,愣愣地开口:“……你哭了?别啊,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之前就看到过,在阳关下的时候,我的身体是透明的,虽然没现在这么严重……我只是需要点休息,别哭了。”
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心想一直都是在骗关渝舟说好话,现在还得轮到他反过来安慰人,都有点不习惯了。
关渝舟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样去缓解夏濯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将这种灾厄以成百上千倍施加在他身上他都愿意,但自诩能治百病的药片却穿透了夏濯的身体,无力地掉在地上。
夏濯用力眨了眨眼,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再轻一些就会被风吞噬干净,缓慢而又艰难地在关渝舟耳边埋怨:“再熬一会就行,等到六点钟宴会开始,一切就结束了。在那之前我只想要你抱抱我,你有三年都没抱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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