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无条件地相信你,対你好。什么时候想回来,门都开着。”
匡砺每说一个字,简怀逸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他像是想要打断匡砺,却又好像连嘴也张不开,只有胸口起伏愈剧。
“姓简的,你好像很了解骆总的为人。”
“你们从小就见过面,骆总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的?应该不是第一面吧。”匡砺说,“要是他第一面就讨厌你,你就不会一直都这么害怕他了。”
匡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耳语:“以你対他的了解,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和他作対,不害他身边的人,不害他。”
“対了,你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匡砺改口,“如果你像我这样,沉住气装一装,先去接近他,看看他身边那个世界是什么样。”
“如果是这样。”
匡砺说:“你觉得,你会不会——”
“匡经理费心了。”
简怀逸终于能开口,他冷笑着低声说:“你大概猜错了,我只是想要钱,想要做人上人,想要他骆家少爷的身份。没这么多弯弯绕。”
简怀逸的声音像是一个字赶着一个字,不断地向外蹦:“我対他的世界不感兴趣,我不羡慕,走到这一步我认……”
他忽然再说不下去。只是大口大口吃力地喘着气,好像那些空气完全不够他呼吸,视线死死定在虚空的某处。
……如果。
如果。
应该不是第一面吧。
匡砺低头看着他,良久才收回视线,转身向外走。
“随便。”匡砺不以为然,也并不和他争辩,“我在公司每天都能睡得着觉。”
简怀逸定在座椅里,死死盯着他。
匡砺打开门。
有种人,要的不是钱,不是权力——当然也要这些,贪婪地、不择手段地拼命去抢这些,但抢这些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条流浪的野狗。
因为受够了什么都没有,所以就要什么都抢来,连底线和廉耻也不要。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怎么抢都还是不安。
不论怎么抢都只有碎成一地的碎片,每晚都睡不着觉。
……
那之后,匡砺不再和他浪费半个字,离开了探视间。
如果简怀逸当初没有针対骆炽——哪怕是稍微做些伪装,去看看骆炽身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以后的事会有什么不同?
淮生娱乐会不会多出一个人的位置,会不会又有一条流浪的脏兮兮的野狗终于找到地方,能够得以趴下来睡个好觉,以后每天都来都会留着道门。
匡砺完全没这个兴趣知道。但他想,简怀逸大概対这个问题会有兴趣。
他后来也听人说起过,那位简少爷、骆家曾经前途无量的螟蛉子,再也没做过找人在外面想方设法运作,妄图缩减刑期的白日梦。
匡砺把烟捻灭。
各部门的人都组织得差不多,车已经在楼下等,楼道里很热闹,能听见向栾的吉他声。
他们以前也常能听见最好听的吉他声。
市场部经理推开办公室门,把脑袋跟肩膀探进来:“去不去去不去?向栾可作法了,说不定能偶遇——”
他刹住话头,清着嗓子像模像样咳嗽两声。
看起来也就比向栾成熟了一根手指头。
匡砺和方航碰了下那罐变温的啤酒,笑了笑:“走吧,去看日落。”
第74章 重逢
夏天太阳落得晚。
去泊在港口那艘邮轮的路上, 荀臻还看到一群热热闹闹的年轻人,抱着吉他在被夕阳染成金黄的沙滩上唱歌。
一看就有不少是干这一行的,形象亮眼、嗓子好听, 听得出业务素养也优秀。
稍微有点可惜的是大联欢性质太强, 为了不孤立找不着调的管理层, 曲目没和ktv差多少。
这里是公共沙滩,他们不介意任何人过来一起玩, 已经有不少游客凑过来旁听。
荀臻也停下听了一阵,恰好看见那天记者会上的年轻人被一罐啤酒短暂撂倒,拉着经纪人惆怅到不行:“就那个邮轮!那么大个邮轮!票怎么就那么难抢!”
“看都看见了, 就是抢不到票!”年轻人问了好几个游客, 都听说対方有票, 抱着空啤酒罐痛心疾首, “全世界好像就我们没抢到票!”
……
全世界还有荀臻没抢到票。
虽然已经得到了明船长一定尽力的保证,但明船长本人甚至还不清楚有这条航线,听荀臻说了具体情况, 自己甚至也拿出手机想抢。
荀臻也忽然异常惆怅,回过神长叹了口气,悄悄退出了热闹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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