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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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没有就此离开,也没把他当作神智错乱的病人,强行送去医院或者警局。反而把骆枳带到一家很不错的酒店,帮忙开了个房间,让骆枳安稳地睡了一觉。

也可能是因为骆枳当时身上的酒气把气氛烘托得太真实,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最合理的推测,大概都是这人醉得人事不知在说胡话。

骆枳看了看身上印着酒店logo的浴袍,他在领口摸索了一会儿,找到那个前几天就找人做好的碎玻璃吊坠,握在手心。

大概是很久没这么放松地休息过,他的脑子很清楚,记忆虽然仍有大片空白,但至少都有条理。不像前几天那样,茫茫然像是走在散不尽的浓雾里。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痕迹,把他带来的人不在这。

他的家当都没被拿走,吉他斜倚在门口,三脚架和画板都放在客厅。书包倒扣着挂在衣架上,里面的东西被摊在桌上晾着……

文件袋。

有一个防水的密封文件袋不见了。

骆枳在书桌前停下脚步。

文件袋里装着的是那份剧本的原件、版权合同和他已经拟好的转让合同。骆枳一直随身带着,都盖好了印章,受转让方只要签上名字就能生效。

毕竟是这么好的剧本,耽搁在他手里实在太可惜。

既然实在换不来船票,骆枳的确想好了不再强求,准备把它送给合适的人,让它派上本来该有的用场。

……

是被他在昨天就这么给送出去了?

骆枳伸手扶了扶桌沿,指尖轻敲着看得出价格不菲的温润实木书桌,尝试着拼凑起自己的行动逻辑。

他向唯一的观众推销自己的画,价格开得很高,必须“嗯”上一声,代表承认他从没做过任何坏事。

对方付账了,所以他把自己全部家当都给了出去。

因为对方买了他的画,让他觉得这位观众朋友在艺术审美方面的品味相当高,所以买一送一,慷慨地送出了这份剧本……

骆枳停住念头,轻轻咬了下舌尖。

糟了。

听起来好像小火苗能干出的事啊。

他抬手撑着额角,有点苦恼地轻叹口气,自己都没察觉地抿着唇悄悄笑起来。

头痛一跳一跳地牵扯着神经,却没有带起惯常的眩晕反胃。

骆枳闭上一只眼睛,偏了偏头,熟练地调整呼吸,慢慢揉着太阳穴。

连对方是不是影视圈的都不清楚,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先扼腕可惜,为昨晚脑子不清楚的冲动后悔。

但笑容就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像是突然猝不及防地偷吃了颗糖。

真会有人肯出这么离谱的价格吗?

要相信他没做过坏事欸。

要“嗯”一声呢。

既然付了账,为什么没带走其他的东西?

没看得上?

那副画也还被放在沙发上,没被带走……

想到这,骆枳忽然被脑中的某根神经扯得打了个激灵,牙疼似的吸了口气。

……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玩意能被叫做画就已经够离谱了。

骆枳现在脑子清醒,自己都相当不忍心回忆自己当时沉浸式作画,每落一笔的时候那种起范儿的潇洒。

也就是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跑跳,也不允许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换了从前的骆枳,大概能冒着蒸汽从耳朵尖一路红进领口再烫到脖子根,换了衣服冲下楼一口气跑三圈为敬。

幸好没被带走。

骆枳决心立即下手毁掉这个证据。

他蹲在沙发前,从画板上拆下那张画布,又把干透了的书包翻过来,把画布团成一团囫囵塞进去,准备在离开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

他现在的体力很差,只是做完了这些,手臂就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来。书包带从丝毫使不上力的指间脱落,书包整个掉下沙发,骨碌碌滚了几个圈,停在床边。

骆枳没能捞住书包,身体跟着歪了歪就重重摔下去。

他的视野时亮时暗地混成一片,大块的光斑像是被碰洒了的清漆,无规则地散落在模糊的色块中间。

骆枳闭上眼,额头枕着手臂,等着这一阵心悸牵扯出的冷汗慢慢退净。

必须节省体力,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几天来最好的。

足够清醒,也知道自己是谁。

只要集中精力,慢一点看,甚至能勉强辨认出酒店需知上那些文字的内容。

不能浪费掉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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