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禾本应该立刻说谢谢,然后收拾东西跑,但是……她万恶的同情心啊,只能实话实说:“心理咨询师是不能给认识的人做咨询的。我其实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要不然也不会学植物了。不过我大学的时候选过一个心理学教授的课,我问问她有没有靠谱的人推荐。哎呀,我也不想说那么矫情,但是,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叁十吧,如果算活到八十岁,你还有五十年呢,不要让那些人渣毁了你后面的人生,既然活了下来,就开开心心的生活。”
邵禾知道许复曾经待过的那家精神病院,从新闻里漏出的只言片语已经令人惶惶不可终日。她完全不敢想像自己如果被抓进去会怎么样。集中营至少还可以选择死亡,在那种地方,死亡都是一种奢侈。最可怕的是,那里根植于现代社会,用着一切正向的词语修饰着针对未成年人、或者说小孩子的精神和肉体施展着超出正常人所能想像的所有一切的暴行。因为他们是医生,他们是教官,他么是父母,所以不可以反抗,也无法反抗。这所医院原本只隐秘的存在于那个地方,存在于他们隐秘的笑容与金钱中,但因为院长被割喉的新闻一夜之间响彻大江南北。邵禾那个时候在上小学,但还是追着报纸看完了报道。在报道的最后,那个凶手因未成年且诊断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被收容教养。她还记得当时放下报纸的心情,她对沉安平说:“爸爸,我长大了想像你一样,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他们了。”
邵禾有些无奈的拍着抱着自己默默流泪的人的背:“哎呦,大哥,你这个壮汉趴我怀里哭的场面真的是……算了算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哭完赶紧找心理医生啊……”
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披着床单制成的斗篷,手持削尖的竹剑,披荆斩棘,砍下那扇大门的钢锁,放出了所有被困在里面的孩子。还不等她潇洒不留名的走开,便听见了钥匙插进大门的声音,她飞快脱下邵瑜的裙子,还来不及擦去脸上涂的乱七八糟的口红和眼影,已经被邵瑜拉拽着长长的床单把她拖去打屁股:“邵禾!你还敢动我的东西!”
邵禾一连叁天都没再见到许复。她稍微一想便能猜出对方现在不敢回来的原因:觉得在她面前哭的很丢人呗。不过许复还是接受了她推荐的心理医生,医生和许复聊完之后告诉邵禾,许复的情况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坏。同时也很委婉地表示,邵禾最好陪他一段时间。对于这一请求,邵禾很不能理解:“这种时候,应该是他妈妈陪他比较好吧?”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他妈妈……出于保密原则,我只能说,当年虽然不是他妈妈把他送进了那家精神病院,但是,他妈妈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邵禾吓了一跳:“不会是家族遗传吧……”
心理医生叹气:“以我的专业素养来判断,顶多是后天的。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遭遇了那种事情活下来后,还能保持心理正常的能有几个人?再说,她孩子在之后又被人强制送进了那种地方,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救了下来,他们母子两人估计一个自杀一个他杀。”她沉默了一会:“不过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你也可以不用陪他。”
邵禾面上一喜:“那我是不是可以走啦?”
心理医生无奈的扶了扶眼镜:“好像不行,听患者说,你外面好像还有个烂桃花,对你非常不好,他担心你离开会出事。”
邵禾真的是服了,这俩人真的是神经病神经到一起了,都拿对方当自己的挡箭牌。她郁闷的剥着桌子上的桔子:“行吧,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附。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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