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
女人可怜巴巴的,方才丧夫,便叫他教训得抬不起头来。且他的继母今年才二十叁,比他还要小上五岁。秦慎心中愈加厌烦,又觉不该同她多话。
秦慎面色冷硬:“你先回去吧。”
季清荣顺杆子往下,低低应了一声:“好,我回去了。”
她越过他,微风扫过,传来一股橘子香气。与市面上普通的的香水并不同,是一种清新的气味,却并不重。秦慎发觉自己鼻间仿佛堵住了一般,那香味萦绕在他身边,经久不散。
鬼使神差地,他转头追随那女人的背影,只见挽鬓女子身姿摇曳,虽是一身暗沉旗袍,却也穿得风情万种。
秦慎别过眼去:这女人,葬礼上仍爱美地要喷香水。
一旁有宾客来询问他秦家的丝绸生意,秦慎眼波淡淡,面色如常地攀谈起来。
行至休息间,王妈不知从哪块儿冒出来,在她耳侧嘀咕:“太太啊,您就不能大度点吗?我们秦家的大事,哪能闹得这样不好看。”
季清荣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善地回她:“我觉得我够大度了!放在平时,早把那泼皮的嘴撕烂了!”
王妈想起这小祖宗的日常做派,实在不好继续惹她,便转了话题,亲切问她:“累一天了,可饿了?嬷嬷去给你蒸个红糖年糕。”
她一摸肚子,确实有些空瘪,除了晨时那餐素面,还未曾吃过什么。她点点头,由老佣人忙去。
季清荣旁的本事不会,却最能够收买人心。她在秦家的叁年,不说秦英华对她毫无防备,只说秦公馆的这些仆人,对她的喜爱可见一斑。
只因她会来事儿。秦英华惯常不在家中,年轻的主母心情好了,便常常弄些小玩意逗他们开心。几个老佣人同孤寡老人别无二致,家里骤然来了个年岁同他们孙女一般大的女主人,一开头只觉奇怪,但慢慢适应下来,也觉得这常年不见人影的秦公馆变得鲜活起来。
季清荣一人独自坐着,想到方才秦慎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中便有了大致的方向。她这个便宜得来的继子,瞧起来极为看不惯她这样“传统顺从”的女人,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对她保持尊敬。她只需保持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说不得往后改嫁也容易些。
是的,季清荣打算改嫁,若还是个富商,便更好了。她向来不是个贞洁烈女,秦英华虽然保养得当,身上尚且有年轻时的英俊模样,但到底比她大了二十七岁。从前她乖乖留在秦公馆,不过是因为秦家的确有钱,秦英华也舍得给她花钱。但此时秦英华死了,他年轻力壮的儿子回到家中,想来她也不可能从秦家捞到什么好处。往后秦慎娶了妻,她被赶出去也是迟早的事。
现下扮柔弱降低秦慎的戒心,往后跑路是再方便不过了。
她这头喜滋滋地遥想往后的快活日子,那头秦慎却头疼不已。他甚少与女人打交道,更何况是他继母这样动不动就落泪的小女子。
想到那女人骂不还口,瞧着自己的眼里还带着惧怕的懦弱模样,秦慎心道,往后自己也应当少回些公馆,以免旁人看了她的哀戚神色,传出他这个继子欺负继母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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