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施法者引以为傲的,魔法钟塔的隶属资格也没用。
龙是传奇生物,传奇生物不在乎世间的规则和道德,如果它想做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比如让它爱人的合法妻子带着她生下来的孩子一起滚蛋,把房子和家让给它,或者不高兴了直接把她们通通杀了……
就算真的这么做了,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它……
除非有人愿意去屠龙。
就是从那时起,萨拉开始试着去学习战斗系统的魔法知识,这个被父亲的爱人一刀捅醒的女孩子,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想法告诉任何人。
或许她的英灵导师是知道的,但萨拉很清楚,在这种世俗杂乱的无聊事情上,星灵并不见得愿意帮助它看重的学生……没有人能来救她,尽管在内心深处,她是希望能有这样的一个人的,但理智告诉她其实根本并不存在……
因此,她只能靠她自己。
这个可怜的女孩,明明是一个典型性的附魔系的魔法师,却被迫半路出家,一个人磕磕绊绊的,试着探索出一条适合她自己的战斗模式。
她偷偷购置了数量违规的大量的魔法材料,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如山般的,成箱成箱的宝石水晶,她躲在自己的地下工坊,试着组合各种宝石,各种魔法附魔的充能配方,把自己炸得浑身是伤。
受了伤也不哭鼻子喊痛,自己一个人老老实实喝魔药,等伤好了,继续尝试,继续炸裂,继续受伤……
谁能想到呢?仿佛是一个笑话,一个如果在童话故事或者冒险史诗里,等待王子,骑士,勇者来拯救,被恶龙威胁,柔弱美丽的公主……一个除了出身,年轻和美貌之外一无所有的公主,居然自己举起了地上遗落的,不甚锋利的破剑,打算用这把可笑的武器来拯救她自己和她的母亲。
真的,那时候的她仿佛是一个笑话,当然了,现在的她也是一个笑话就是了……
她抬头,凝视着巨龙被人斩下,已经开始腐烂的丑陋头颅,这是让她此生第一次产生“恐惧”这种心理,肆意妄为,破坏他人婚姻契约,这是曾经让她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安稳房屋,是一座建在悬崖,徒有光鲜亮丽外表,随时可以坍塌的危险建筑物的……传奇怪物。
她曾经是那么的害怕,她害怕母亲被杀,害怕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就因为这只丑陋的傲慢生物,本来做事就认真的她熬过了其他人一无所知的,一段极其痛苦的自我折磨的时光……
她是一个典型的学者类型的施法者,在她的同行眼里不算残忍,杀心也不重,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要自己亲自动手,去试着杀死另一个恐怖的,在当时的她看来,完全无法战胜的可怕生物……
她其实很怕疼痛,也很不愿意喝那些魔药,但她必须去做……这世上大概没有屠龙的勇者,也没有拯救公主的王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她自己来吧。
她曾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后现在,看到远处巨龙被斩下的头颅,她觉得现在的她好像变得更可笑了……
一个必须抹杀的仇人,被自己的另一个仇人杀了,这个家伙的动机无关善意和怜惜,仅仅是扭曲的恶意,傲慢和施舍,它不但没有丝毫的自觉,反而顶着跟她的男孩子一模一样的脸,告诉她,这是它送给她的礼物……
诸神啊,你们这是在……玩弄我吗?
所以,被魔物邪灵层层包围的女魔法师笑了,她似乎是被什么荒唐的事情逗乐了,很彻底的笑了。
这种露骨的,放肆的,很不体面的表情平时很少在她脸上出现,因此这份笑在圣堂的冷漠回响之下,听上去仿佛是有什么被父母遗弃的人在哭……她没哭多久,她抬起头,问那位坐在邪恶王座,高高在上,俯瞰她所有爱憎和痛苦的恶魔领主。
你杀了它?
对。
我身体里的这朵魔花,以及其他的东西,都是你做的?
聪明。
你,还是你吗?
你说呢。
回答这位傲慢恶魔领主的,是一枚璀璨耀眼,附着满能量的岩浆和冰霜魔能,把魔物群炸裂出一整片虚无的黄晶宝石。
这是不擅长肢体斗争的她最有效的战斗方式,只要锁定,维持弹道,投掷,然后以极其微小的魔力引爆,就能得到满地残破的死尸。
啊啊……果然如此……
虽然可笑,荒唐,又愚蠢,但的确如此…这个长得仿佛是个人的肮脏东西,它杀了我的男孩,毁了我的人生,并且以此为乐,没有人愿意制裁它,没有人能阻止它,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只比红龙更可怕的幽暗山羊魔……事已至此,没有办法。
我非杀不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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