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光暗相生(完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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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言离开小对谈室的时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才一直拼命压制的不适感,在王贇才转身的瞬间又一次翻涌起来。

她没有直接回监狱长办公室,而是来到了转角的女厕,打开水龙头机械式的冲洗被王贇才握过的手。而那不适的感觉竟变得更加粘稠,卿言只感觉冰冷的水反衬那东西更灼热,要将她屈服的那一刻狠狠烙在自己的皮肤上。

不知过了多久,何梦露赶来。她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光景,忙握住卿言正被冻得发红的那只手,将它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别这样,卿言。”她说:“会冻坏的。”

卿言任由她暖着手,半天才施力抽出来:“我没事了。你怎么来了?别让人瞧见。”

“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

卿言最不想让何梦露看到她被王贇才摆了一道的样子。虽然目的通过另一种通路达成了,但她们的计划一点都没用上。这意味着王贇才依旧是那个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卿言生死的人。

“走吧。”何梦露软言劝道。

“你先回去吧。”卿言说,“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何梦露沉默着看她几秒,突然扬起一个笑容,眉眼弯弯:“你不和我走的话,我就挽着你走出去,让所有人都看见。”

真坏啊。

可卿言却很受用。面对使坏的何梦露,她只能叹口气妥协道:“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监狱长与囚犯的安全距离,走到监狱长办公室。关上门,小坏狗又变成了小乖狗,她亲吻主人逐渐回暖的手,摇尾巴似的问主人:“主人打算去见母亲吗?”

卿言苦笑:“看来红痣的事情是真的。”

何梦露点头。她才见识了王贇才拿捏人的手段,只觉得可恶又可怕。甚至若是她不知道内情,还会认为王贇才话语诚恳,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任何恶人模样。

卿言要跟这个人一直斗下去……

“我不能去见她。”卿言回答说,而后又补充一句:“至少不能以王贇才爪牙的身份去见她……要见她也必须在这一切结束之后。”

何梦露抱着卿言,无声的给予她支撑和安慰。

“王贇才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还难对付?”卿言又问。

何梦露点头,欲言又止一会儿,斟酌词句道:“我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

她没有直接见过王贇才,只是从卿言的话语和了解到他做出的恶行之中,脑补出一位心机深沉、爱玩弄正义的大恶人。

可真正的王贇才让人察觉不到一丝阴险。他将所有的恶意都化开,一点一点掺入进他所表现的真诚里,然后微笑着在安全距离外看着别人被那一丝恶意毒杀。

毫无破绽。

“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模样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高看他。”卿言说,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何梦露,还是真的这么想:“其实他和文秀珊之流没什么区别,也一定会败在同一点上。”

他们不知道自己毁掉过多少人的人生,总是只取自己想夺走的东西,就把别人破碎的生活忘在脑后,因为那些受害者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蚂蚁一样的微小生物。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们就会渐渐忘记,那些被他们所毁掉的人数量有多么庞大。千里之堤尚能溃于蚁穴,不是吗?

“我要做的事情不会变。”

卿言手上那种不适的灼热感,被何梦露温暖的皮肤逐渐清除。她低下头亲吻她的爱人,那吻之中不带一丝发泄的意味,克制而柔和。她依旧可以做到自控,说明她还没有被击垮。

她听见何梦露在她耳边这样说:“我会一直等你,会一直……一直等。”

啊,卿言自嘲的笑。她心想《忠犬八公》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实在是一部不太吉利的电影。

死亡将主人和小狗分隔开来,那是谁也不能扭转的悲剧。可王贇才并没有那么可怕,他已经打出了最能让卿言受制于他的底牌——这不像他,他是最明白有些东西握在手里比真的使出来的效果更好。

王贇才不会做亏本生意,他会选择这么早将宋新推到卿言面前,只会有一个原因——他迫切的需要卿言去为他做什么。

现在形势转变了,王贇才得让她活着。于是卿言戏谑道:“何监狱长,你都没有休假的吗?”

她成功捕捉了监狱长呆愣的一瞬。

何监狱长小声回答道:“当然是……有的。可是你出去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被王贇才察觉到吧?”

“察觉到又能怎么样?”卿言问:“你身居高位,很难说是我的把柄。我是你的把柄还差不多。如果他拿我来威胁你为他做事,你就对他说'我们分手了,我们女同性恋就是喜欢爱来恨去分分合合'。”

她又成功将何梦露逗笑。

卿言当然不是认真的。她不会拿何梦露的前途来赌,只是就算她出狱之后与何梦露开始固定见面,从王贇才的视角来看,也不算一件奇怪的事。甚至何梦露就算承认她对王贇才的恨意,对他来说都不算一件很奇怪的事。

何梦露的权力仅限于监狱内,而王贇才的权力仅限于监狱外,除非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心理准备,否则他们谁也不能拿彼此怎么着。

至少何梦露是安全的,未来那片摸不到边界的黑暗之中便有了一个锚点。

等待出狱的这段日子大概是卿言这辈子过得最放松的时刻。她几乎是抓紧一切时间与何梦露腻在一起,毕竟出狱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必然会减少很多。何梦露需要投入工作的时候,卿言就作为囚犯,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她要出狱这个消息已经在全监狱传遍了,依旧是说什么的都有。狱警已经完全不要求她的劳动达到每日的指标,各种狱内的活动她也自由参加。

“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呢。”乔可飒说:“冬天都没过去你就要出狱了。”

“出去还能赶上过年呢。”邵雪飞也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出狱之后要办的事就很多了。”卿言回应:“哪里会像现在那么闲。”

卿言居然真的要出狱了,邵雪飞心里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佩。除了保护向惠芳这个任务之外,她还给自己加了一条任务——减刑。她当然知道如果跟着卿言,或许处境会变得相当危险。可邵雪飞最知道一点,就是人可以活在危险之中,却不能活在没有希望的虚无之中。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人生突然有了奔头,这种奔头拯救了她被罪恶感侵蚀到千疮百孔的心。“自己还活着,还有长久的未来”这件事突然有了很强的实感,邵雪飞从来没有过那种感受。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是走出高考考场的那天。那时她的人生还没有被迫坠入无尽深崖,那时的她自信而充满朝气,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可能性。现实给了她几个连续的重击,几乎让她爬不起来。

可她看见卿言爬起来了,连带着她自己似乎也重新开始充满力量。

“再忙也要吃点好吃的啊——就当是替我吃的吧!”乔可飒说:“我来中国的第一顿年菜居然要在牢里吃,难以置信!”

邵雪飞逗她:“如果你没喝多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呢。喝酒误事啊。”

乔可飒撇撇嘴:“喝酒误事也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啦——如果我那天没有喝醉酒,又怎么认识你们。”

与邵雪飞不同,又或许与绝大部分人都不同,乔可飒享受一切自己还活着的时光。似乎她的处境时起时落,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个风景。这么说来,“乔可飒“这个中文名字起得倒是贴切。

“出狱了也要来看我哦。”乔可飒又回头对卿言说:“芳姐有女儿来看,雪飞有父母来看,都没人来看我的。”

卿言点头。也许乔可飒偶尔也会觉得很寂寞?谁知道呢。不过既然答应了她,未来时不时探监也加入了日程。

她是真的要出狱了。在监狱里认识的朋友们对待她都像是一个已经得到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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