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和班媱不会遵从这样凭空捏定,叶卿云却谨守婚诺,也懂得如何让自己去适应这样的关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谦玉人如其名,待我很好。”
她回想初到崔家的日子,不禁露出一抹羞涩笑容:“谦玉十分关切照顾我,与我也有许多聊得来的地方。我想,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缘分吧。”
傅九渊从言语中察觉到她并非敷衍,了却一桩遗憾愧心。
他蔚然一笑:“卿云,乃喜气,你注定要遇上好郎君。”
她的名字来自《史记》。
“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困,是谓卿云。”
卿云,喜气也。
他从知道她叫做卿云后就体味到,叶家父母对于她的宠爱与期盼。他心有记挂,注定给不了这样的承诺与爱护。
如今叶卿云嫁去清河郡,不再受往事束缚,自然是好事。
叶卿云难得听他这么说话,嘁声道:“你修了几年佛道,讲话倒是真比从前好听多了。”她转念一想,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样?”
“如你所见,还算不错。”他并不隐瞒,衔着笑舔了舔唇翼:“过些日子打算去趟将军府,跟老将军透个底。”
叶卿云点点头:“好事,到时我若是来不了,也烦请给我寄一封帖子,当作留念。”
他们绕着园子到处走动,看看花鸟虫鱼,完全没有寻宝的心思。
傅七襄起了玩心,想要跑去找班媱,又苦于认生怕人,只能被圈在傅九渊身边。
叶卿云很快注意到小姑娘的心思,她低身,视线与傅七襄平齐。
“苦了你了,跟着我们俩个瞎逛。”
京城中传言傅九渊收了个义妹,还是教坊司内的那个小哑巴,风言风语甚多。当年七襄住在傅家时,关注的人就少,也鲜少出门,后来傅家湮灭,知晓内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叶卿云因着常年往傅家宅院里跑,这才并不感到新奇。
“清河郡那边有两位医术高明的医者,你若是不介意,便把七襄的症状和最近服用的药,告诉我,我回去之后托人帮你问一下。”
“多谢,那到时我拟好书信送去叶府。”
傅七襄只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看着眼熟,一下也想不起来是谁。她哥哥对她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比对其他的贵女要亲近一些,比对班媱又要礼貌许多,甚至会问起她最近的生活。
距离刚刚好,恪守在朋友的身份之中。
她揉着自己头发的手温暖柔软,让人感到安心。傅七襄对她没有印象,却本能地感到亲近。
半个时辰的期限快到了,班媱终于在亭角屋檐处找到那块搁在横梁上的小玉佛,揣在手里颇为得意。
师诤言没兴趣跟她抢,崔谦玉又是个温润性子,对钱财佛缘毫不关心。不得不说,郑暄这没头没脑的安排,还算是派得上一点用场。
最好的一点是,她在这寻宝的过程中,大约能看出来一些崔谦玉的心性。
他呢,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却不像池见知那样有些孤傲迂腐,似乎更加通达些。论品学样貌,也配得上叶卿云。
她飞上那房顶去找宝贝时,崔谦玉还知道把地上的碎石瓦砾给踢开,真有些君子风范。
趁着师诤言去找东西,她还试探了崔谦玉:“卿云那边……”
崔谦玉心思灵敏,也不必她说穿,温和道:“没事,放下了就是放下了,我对卿云有信心。”
班媱心中奇道,这小书生还有些开朗豁达哩,当真是个良配!
她对着崔谦玉,就露出满意的笑。崔谦玉也不怕她生气,张口就问:“你呢,你不介意么?”
“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你对卿云有信心,我对自己有信心!”
她昂着下巴,笑得更加明媚舒朗。
师诤言回来,瞧着这两人的气氛,才觉自己这回是成了个真正的冤大头,活脱脱给人凑人数使。
傅九渊看见班媱时,她正玩弄着佛坠从远光中走来,面容姣好,带了一身的晴朗。
她挑眉昂首就冲自己笑,好像在挑衅:看吧!我找到了!我厉害吧!
然后没说什么,就越过他们去找郑暄邀功。
郑暄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真把这么个好东西给送出去,特意藏在了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犄角旮旯的位置,没想到还是被人给翻了出来。
愿赌服输,饶是他再喜欢这块佛坠,也只能拱手让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然不能为了看热闹,就下这样大的赌注了!
更何况……两边都和谐如春,热闹也没看成……他可真是白白送了个好东西出去!
班媱从没在郑暄手上讨过好,如今看他吃瘪,欢快得不行。非得摆出些讨人嫌的得意表情,好挫一挫这小子的锐气!
叶卿云和傅九渊远远看着,感觉又好似回到从前,那最无忧无虞的少年时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少年时代,最是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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