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做功德?想得倒是挺美。班媱腹诽。可他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个办法,是能够让两家都保全脸面且不伤情谊的上上之策。唯一苦的,只有她自己。片刻后,她忖道:“所谓做功德,是指?”
“吃斋念佛是为最佳。”他悠悠开口,“不知郡主是否知道青林寺,此处正在澹京城外孤山上,风景独美。常有达官贵人前往礼佛,自是积德行善圣地。且下山有小径,入城只需一个半时辰,断然不会绝了郡主享乐的路子。且依照郡主的功夫,想必能更快。池某思虑万千,这,已是最好的去处。”
“时间呢,我需要在那里待多长时间?”
“不多不少,叁个月。暮春已过,炎夏袭来。孤山凉爽,郡主且当个避暑的地方,也是舒适的。叁月,刚好熬过酷暑。”
大概是感受到班媱的不排斥,池见知的声音里透露出喜悦与自信。诚然,他的条件很诱人,自己赚了个名头,还是稳稳当当地退婚,可就是这么被安排着上山,班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心中思绪如麻,抽丝剥茧许久,终于还是料理清楚,决定答应他的提议。
“如此一来,我占尽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送走池见知时,班媱忍不住问。
池见知愣了愣,面上仍旧挂着几分苍青,眼圈乌黑,疲态尽现。然后,那双青黑的眼睛很快就闪烁出微光:“自由。”飞扬而轻松。
原是如此。班媱了然于胸。
和池见知的计划,班媱并没有全数告知外公,不然又要落得一句“算尽机关,大逆不道”。让他知晓自己预备上山帮忙祈福,实为最佳。说不定还能隔叁差五差遣个人来探望她呢!
班媱这样想着,很快就将寄住青林寺的事情落实下来。
她和云碧自山下大道入,摆着一副小姐架子,马车颠簸了小半天才抵达寺院。
此处确如池见知所言,是个清幽静谧之处。院前匾额高挂“青林寺”叁个字,古朴遒劲,颇有一番风骨。入内,红墙金瓦,鼎炉香烛,雅致开阔,倒也称得上香火极旺。跟着小沙弥指引,拐入西墙后院,至宾客招待客房。一些生机便黯淡下来,只听得见一些树叶扑闪的声音。
班媱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也不知怎么自己好生进京准备结婚,婚没结成,便落到替人住庙的下场。她无言站立在门前,任由云碧打理。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云碧的声音:“小姐,都好了!”
班媱回头去看,床褥桌台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云碧自小就是个手快心实的姑娘,她办事,她很放心。只是这无趣的日子,这才是开了头,日后还不晓得要怎么熬呢。
抵达青林寺第一天,她已经开始琢磨什么时辰下山找乐子了。
僧人讲究苦行,过午不食乃为基本。
班媱情绪大,又好动,很难遵守这样的戒律清规。不让起火,便只能叫云碧拿些准备好的斋食出来垫肚子。干粮哪如酒肉香,偏偏入了个佛门清净地,再忍不住她也不至于在此处坏规矩。为了叁月后功成身退返回滇南,她只得劝慰着自己忍一忍了。
她一边嚼着干粮点心,一边望着窗外,斜云飞过孤鸟,若是不在这般口腹之欲旺盛的时刻瞧见,兴许会觉得高兴吧!此刻,她只想拿支箭把那鸟儿射下来,烤了吃!
班媱百无聊赖地发呆,忽而看见一僧人漫步过眼前。她愣怔一瞬,坐了许久,才想起来出门去看,而那僧人已经没了踪影。院落里正在打扫的小沙弥问她,是否还住得惯。
班媱点点头,随即开口问他:“方才那位师父是谁?”
小沙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笑开嘴,露出还未掉落的乳牙:“施主是说观南师兄吧。”
“观南?”
“是呀!观南师兄与我们不同,与您一样,也住在西院。”他说完,手中的扫帚停了停,复又补充,“不过中间隔了两堵墙,施主不必担心……”
小和尚后面的话她没再听,只想起“观南”那两个字。
观南。
佛偈《地藏经》中讲:“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
观南,观南,便是提醒他不要像世人一样重利而犯下诸多业障。陛下这一赐号,恩宽中尚有警告,倒也真符合他的心意。
班媱沉了沉心,忽而笑了。
原来这青林寺也不算百无聊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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