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比江素卿大六岁,一直未娶亲,便是在等她及笄。
此人不说话时,剑眉星目里透着一股冷气,像是常年浸在肃杀里,眉眼凝川阴气不散。听到动静,萧睿抬眸,目光落在江素卿身上的瞬间,冰雪消融,眼底染了七分笑。
姜辞看的戏文多,知道这便是有情人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几人进了隔间,屋中布局雅致,君子四景闲逸,熏炉里飘着淡香。
萧睿快人快语:“昨日收到夫人帖子,颇为意外,不知夫人何事须得面谈?”
姜辞却喜欢兜圈子:“萧世子任大理寺少卿,想必破过不少大案要案。”
萧睿主审,自是八面玲珑心,听出了姜辞话中深意:“世子夫人可是遇着了什么难事?”
姜辞没吭声,目光落在江素卿身上,只一眼,萧睿便知,这帖子是姜辞替江素卿下的。
江素卿很紧张,萧睿也不急,只是很静很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
风过半刻,江素卿舒了一口气,把昨日同姜辞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除了不敢看萧睿的眼睛,她很自如。
直到说完,江素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也是那时,她才敢抬头看萧睿:“萧世子,我不懂大梁律法,但我愿意为此事负责。”
“好。”萧睿没有评判,只问她,“还记得埋尸的地点在哪吗?”
若是大理寺的同僚在,听萧睿这语气,只怕鸡皮疙瘩掉一地,向来罗刹出名的萧大人,竟也有温声细语的时候,只怕这模样,才更能止小儿夜啼吧。
“孙嬷嬷告诉我,在南山南麓,北走七步,一棵歪脖树下。”也正是因为孙嬷嬷这句话,江素卿才会日日梦到那几个孩子。
萧睿又问:“当时让他们取糖浆时,可有告诉他们具体位置?”
江素卿想了想:“我只说了在屋里,那瓷碗放在东屋茶座上,一进门就能看到,我便没多说。”
“你回来时,可曾觉得瓷碗有异?碗是否还在原位?里面的糖浆可被人换过?”
江素卿摇头:“不曾,那糖浆是我自制的,我认得那味道。”
“糖浆只此一碗?”
“不是,各院都有,去年嬷嬷晒的槐花干多,我便多做了些。”
“那便不排除有人换过糖浆,或是那碗糖浆根本没用。”
江素卿听出这话里的弦外之意,愣愣的:“萧世子信我?”
“就目前来看,你没有杀人的动机。”
此一句,比空口白牙的我信你,更让江素卿心安。
萧睿看她眼底微润,心软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出事了便这么见外,连萧大哥都不叫了。”
江素卿倏然红了脸,嘴角压平,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睿,连鼻尖那颗小痣,都带着委屈。
萧睿没忍住,又按了按她的头顶,惹得屋里一阵咳。
那咳声一响,两只鸳鸯像惊鸟一般,遽然退开半步,此间距离昭昭,像是告诉旁人他们从未有逾矩之礼一般,只可惜那各退半步里写满了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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