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却不能只有咱们两边儿的人,还得请些人品评吧?”钟雪凝道。
“呀,那还不容易么?这不明年就是春闱之年,那些个中试的举子差不多这会儿也都进京了,咱们大可以请里头的佼佼者来品评。再请上京城里几个有名的擅琴的大家,这分量可够吧?”方子仪道。
这话她说得十分轻松,好似新中榜的各省举人,还有清贵的翰林学士她随随便便就能请来似的,但实际情况是她们真还能轻轻松松地就把这些人请来。
“说得也不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并列的。”顾静婉道,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长孙愉愉,“愉愉,你怎么说?”
长孙愉愉用扇子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我都可以啊。”
斗琴会的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那水要开了,咱们还是点茶吧。”长孙愉愉道。
一时众人都走到了廊上布置的自己的小几后面,在蒲席上跪下。
长孙愉愉皓腕轻抖,一手用刻银杏叶银鎏金茶匙把那龙团胜雪碾出的细末舀了些,一手轻轻转动着建窑兔毫盏,让茶叶末能按照她想要的位置分布。
侧耳留心听那旁边风炉上的铜铫子水响,在微有细声的水沸如鱼目之后,长孙愉愉不紧不慢地提起汤瓶,那水上的气泡刚好如涌泉连珠般升起。
点茶的汤宜嫩不宜老,全靠听声辨汤,很是需要经验的。长孙愉愉取了茶宪,一手提着青釉汤瓶沿着茶盏边沿开始注水,这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让水直接浇到茶叶末上,那样会影响口感,让煮出来的茶汤没了那新鲜青嫩的味儿而失之死板。
一边注水还得一边轻柔地用茶宪在茶盏里搅动,这却也有讲究,那茶宪得笔直的,来回击打,往怀里是击打茶汤,往外是拂动茶沫。全程用的都是巧劲儿,得指绕腕旋,以腕带指,轻了茶膏不能匀净,重了茶沫不能持久很快就会露出水痕,那斗茶就输了。
斗茶的其中一个要点就是水痕出得越慢越好。
茶膏的调制乃是点茶里顶顶关键的一步,后面你的茶画能否按照想象的点出来,汤花能否持久可都跟茶膏的调制有关。
方子月自知自己点茶就是个门外汉,也就是到京城来之后才跟着方子仪学了一段日子,但在眼前这些世家贵女的面前那就板门弄斧,所以她干脆随便应付一下,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四周看。
看过一圈,方子月的视线很自然就落到了长孙愉愉身上,谁让她的动作最赏心悦目呢,且不管她后面点茶如何,光看那姿势、仪态,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所谓美人,真是一姿一态都有独特的韵致。
眼瞧着长孙愉愉手执茶宪,碗旋指绕地轻轻地击打茶盏,神情专注,别有一番认真的美,那手指在光线的投射下,边沿竟然显出透明的一层薄光来,整个手似乎都是透明的,真真是细嫩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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