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打牌声啪啪作响,人声交织,还有隔壁屋烤火的亲戚,聊天声时大时小。
张烈收着残羹剩饭,路过隔壁屋,不经意听到谈话,他驻足不前。
“吴珺都开始工作了,我们都老咯。”
“是啊,以前还是个奶娃娃,长在麻将馆里。”说到这里,她降低了音量:“是个命苦的,她妈从小不管她就算了,尿在背篓里了她外婆也不管,晚上就睡麻将机上。有天晚上,她还打着手电筒来找她外婆,小孩子嘛,害怕,她外婆打麻将打了通宵,那孩子第二天吃了包饼干就自己上学去了。”
“小时候那瘦得,我还和她外婆开玩笑,说,不要把娃娃给养死了哦。”她笑着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快啊。”
张烈没再听,端着碗进了厨房。
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家里不缺钱用,钱若萍从小对他就好,他爸工作忙,不善言辞,是传统中行动多于言语的父亲,他的生活顺风顺水,除了大学那场车祸,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
吴珺是坚强温柔的,她就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事实上,她只是吞掉生活的苦楚,经历让她蜕变成如今的模样。张烈没受这些苦,他几乎不敢想象幼时的吴珺是怎样度过的。
她的童年缺爱,她说她爱他,但她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她要他考虑清楚,她不过是,想要他坚定不移的爱。
张烈的心口想被一只手狠狠攥着,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席间吴珺的目光盘旋在他脑海中,但他只顾着自己,才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不安,他的转身一定让她十分难过。
火光倒映在吴珺的眼睛中,一闪一闪,她掩着门,露了道口子,避免二氧化碳中毒,拿了根木棍,怼在烧得正旺的柴火里,不一阵,木棍烧起来了,往灰里一插,灭了。
她吃过饭回来,晚饭不打算去,她不想再看见他,以后都不想。她做好心理准备的,可他的背影还是灼伤了她的心,他的选择没有错,只能怪他们有血缘关系。
一颗泪珠滴在柴火上,“啪”地一声,火熄了一秒,嚓嚓作响,又燃起来。
终究是舍不得的。
门猛地被推开,吴珺抹掉泪水,抬头看向来人,外面光亮刺眼,他逆光而来,身影虚了边,她愣住。
张烈喘着气,扫到她湿润的眼,还有凝成几缕的睫毛。
吴珺怀疑她病了,她怎么还能看到张烈半蹲在她身边,抹了抹泪痕,听到他说,珺珺,别哭了。
他只会叫她吴老师,吴珺。
可温热的触感告诉她,是真的,张烈来找她了。
吴珺鼻子一酸,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看着他,没有哭声。
脆弱的眼神看得张烈心都要融掉了,他坐着和她平齐,揽她入怀,哑声道:“是我来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出了声:“你没有抛弃我……”
热泪滚到他的肩上,激得他心口发热,他勉强地笑笑,尽管她看不到,“我不会放手了。”
吴珺紧紧抱着张烈,生怕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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