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3新乐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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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在湖面悠悠滑过。

“大家好,我是婚礼的主持人曲婷婷。”

曲婷婷穿着碎花连衣裙,上身套了件杏色格子西装,毛呢料子软,也没有系扣,用她的话说做司仪最后的底线就是不能像房产中介。

“今天天气很好,转暖及时,是个好日子,十分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到场,为此新人为大家准备了些小礼物。”

音响还在我行我素放着小众歌单,方清晨看向桌上的喜糖盒,拆开折纸四角,里面榛果、牛奶、酒心味巧克力和脆皮鲨鲨挤在一起,棒棒糖、奶糖和椰蓉球填满边角,红盒下面压着红卡纸,拿起一看,竟然是十块钱的刮刮乐。

四周陆续传来笑声。

曲婷婷跟着笑,“方大设计师说,喜糖就是要让吃到的人觉得甜,她还想让大家一同感受期待呢,我说那你想怎么传达啊,她说可能最直接的就是对暴富的期待吧,你说她坏不坏。”

“我和清樾认识二十多年了,后来她和澜姐谈,我们也常出去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会过传说中的松弛感哈,两人背一个包,问去哪里玩,不知道,就逛逛,想玩什么玩什么,上次去奚镇,她们花一下午捏了对瓷杯,烧出来还挺好看的。”

魏明斐从摄像机后探出头,“婷婷,那你捏的什么?”

曲婷婷深沉,“打伞小花狗。”

台下爆笑。

“我之前总劝她别太累,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了,如果这就是爱情给人的底气,那我觉得挺好的。来吧,有请今天我们最闪亮的主角——”

江澜正坐在藤椅上翻红裕岛旅游册,这时酒店大厅的音乐跟着外场一起换了,她似有所感,抬眼望向清樾,就见女孩子逆着光,朝她伸出手。

她没有问,只是把旅游册放回桌上,笑盈盈地搭着手站起来。

如果有追拍视角,那一定是从推开酒店侧门开始,经过昨天那场雨,连砖缝都是干净的,两人携手走来,奶黄色小径旁粉玫瑰、洋桔梗、满天星和雪柳一簇簇绽放,雅致的颜色搭配蕨类。路渐渐变宽,两旁的花架编满花藤,帷帘曼舞,半遮住原木长餐桌一角,餐单和婚纱照贴在小画架上,摆在花海里。这条路的尽头是两棵茂盛的棕榈,不规则背板立在中间,泼着写意的彩墨,背后是浓郁的群山和湖泊。

原来是这样,丁悦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的女儿不需要挽着父亲的手,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她此刻站在这里是要骄傲地告诉所有人,方清樾以成年人的身份,与另一个成年人自由相爱,不受干涉、不容置喙,如此坚定地走进婚姻殿堂。

大家起立鼓掌,路过江榛仪时这个捣蛋鬼还跟她们击了个掌。

曲婷婷在小路尽头和她们拥抱,小花狗感慨一句,“果然,无论多少次,这种迎头暴击的感觉都十分清晰。”

伴随善意的笑声,赶在发小瞪她前,曲婷婷双手递上誓词卡,说:“好啦,终于等到这一刻,来站这边,你们面对面,在红裕岛的湖边,让我,让大家一同来听你们的故事。”

天空飞舞着风筝,湖滩上被这场婚礼吸引的钓鱼大爷转过身鼓掌,也有来露营的家庭,三三两两停下脚步,看向鲜花草木包围的这对爱人。

“我先来吧。”方清樾解开丝带,展开素色的纸卡,她并没有直接读,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的伴侣,手指攥紧话筒,“江澜。”

“嗯,我在。”

方清樾这才舍得移开目光,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江澜,我最爱的人。”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算起来正好521天,我很幸运在这样一个有特殊含义,又很平淡的四月的一天——站在你面前。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婚礼的样子,可是……在遇见你前……其实已经不再相信这种谎言。”

她眼巴巴地念一句就抬头,声音都是发颤的:“但你永远都会告诉我——再向前一步,再去试一次。”

“我们一起去海边,去爬山,在寺里喝茶,去酒吧喝酒,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和你一起。”这些话不知默读多少遍,其实都会背了,“你相信我会被善待,会被信任,全世界幸运儿这么多,也一定会有我这么一个……这些说起来和童话一样,好像正因为你看到我,捧起我,才会推动这世界的善意,从那天起向我倾斜。”

“这次我自己设计婚礼,又把我们搞回了穷光蛋,但超级超级开心,我联系多年没见的班长,让发小来主持婚礼,在你我家人的默许下修改仪式,原来只要我说了,就真的会有回声。也正如刚才进场,我向你伸出手,你想都没想,立刻就回握了我。”

“江澜,是你打破了我身上的困局,江澜……是你让我成为我。”

这句话太重了,好看的眼睛含着热泪,简直要把人烫伤,江澜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肘,安静等话说完。

“很多人会在誓词上回忆过去,为亲友介绍可靠而让人心动的伴侣,我不想这样……我见过失意的你,肆意的你,而直到今天你还是鲜明的,轮动的,不断追着时间变化的你。你之前问我,忙工作的时候我会不会觉得被忽略,会不会害怕以后,会不会感到疲倦。我没有自信直到四十岁、八十岁都坚定地否决它,但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都会回答我从不畏惧冲向我们的洪流,我会尽一切努力和你一起去面对。”

“同样的问题,我知道你也一定会说,这一路上,你的爱人值得所有有趣,所有无悔的真心。

谢谢你……谢谢你,我爱你。”

空谷回声让这段誓词略显空旷,从开头到结语,字词组成的表白如音阵,江澜仿佛走在雨中,潮湿的,清凉的春意漫过脚踝,她恍惚对上小朋友炙热的眼睛,想说话,又被酸涩的嗓子冲了一下,拿誓词卡的手也在抖。

清樾伸手握住她。

江澜摸到她的指尖,哑哑地说:“我……很久没这么激动了,宝宝。”

眸光与泪交映,但这个笑还是明艳艳的,她从不会因情真而退缩,接住誓言,也欣然承受这份真挚的重量。

“你好呀,方清樾。”

她一字一句念着,难得给人感觉很乖。

“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年,说起来很短的,可能还不够一对情侣完全了解对方,磨合性格的棱角。可那天回头去看,又发现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是挚友,是爱人,是家人。去年刚降温那会儿,两个好奇的、倔强的、自由的灵魂挤在暖炉里看电视,突然福至心灵,说哎呀,我想结婚了。”

“这封信从过完年回来写,一直写到昨天晚上,”她把誓词称为信,这也的确平和的像一封家信,“每次写都在想,你在干什么呢?”

“你在换掉餐桌上枯萎的花,在下班路上拍马路边涂鸦画,在哼着歌做秋天第一杯奶茶。

“你会在冰箱上写手账,会耐心照顾流浪猫,不厌其烦地一次次防疫、绝育、找收养。时间久了,宠物医生愿意给你打一折;你喜欢做些小零食,关系好的邻居过年会来串门;甚至只要说一声,最棒多汁大肉包店的小夫妻都会给你留一份早饭(笑)——宝宝,你有没有发现,你向来可以和萍水相逢的人们建立长情的往来……

“是你本身拥有光芒,而不是来自任何人的施舍。”

这是她刚才最想说的话。

去爱苍凉的暮色,去爱生活本身,去爱具体的人。她和清樾之间不存在谁成全了谁,她只是一个疲惫的旅人,在路上帮另一个人拍下尘土。

而那个人摇醒她,扶起她,拉着她走出极夜,终于翻过了这座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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