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心因雁晚的话,在倏忽间生出悲凉。她听出雁晚的恨铁不成钢,知道妹妹是恼怒是因心疼她而生,只有深深叹一口气,哀哀道:“我并非心甘情愿,你只需看一眼,便明白了。”
她将袖口的衣物撸上去,露出一截原本应该白皙光洁的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深浅不同的乌青。
赵仁居然敢打她!
雁晚顿感气血上涌,若非孙妙心拉着她,她险些从椅上蹦起来。她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许久才平复心情,不容置喙道:“你跟我到云州去。”
“不可!”孙妙心蹙眉,收敛起脸上的哀伤,急忙解释道:“如今慈幼坊全靠我主事,我那两间铺子也是我由我自己经营多年,我的心血和事业全在这里,你居然让我放弃?”她拍拍雁晚的脊背稍作安抚,才接着说:“若我因外物阻碍劝你放弃手中剑,你作何想?”
雁晚抚上腰间剑鞘,其上熟悉的纹理早烙印进她心中。她缄默良久,终于悠悠开口道:“赵仁那种色厉内荏的东西,我知道他最怕什么。”
她见说书人已经说完了这段书,便招了招手,将人唤了过来。
说书人以为这是客人要打赏小费,谄笑地小跑过来。雁晚果然在桌面上排开一列铜钱,道:“帮我说个故事,若是说得好,我再多给你些。”
“您只管说!”说书人满脸堆笑,把钱全部囊进了手中。
因是茶楼,正午过后楼里仍有客人,他们或是闲来无事打发光阴,或是品茶,或是特来听说书。
只不过,今日下午的书,似是头一回讲。
说书人灌了自己一大壶茶,拍惊堂木的气势远远胜过以往任何一次。他气势昂扬,怒目圆睁,道:“话说本朝,有一个姓赵的生意人!”
“这厮祖上代代经商,盛极一时。然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果不其然,家业到了这厮手中,竟全给败光了。”
“一日,他在梦中梦到亡父,其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此生碌碌无为,更是犯下三条不可饶恕之罪。”
“败光祖上家业,实乃不孝,此为一。湖吃海赌,视家风教条为无物,此为二。殴打妻子,觊觎妻子财产,不仁不义,此为三……”
那说书人唾沫翻飞,语气抑扬顿挫,愈来愈激情昂扬,以至于茶楼里没有听他说书的人,也不得不分神,听听他究竟在讲什么。
见自己引起了众多客人的注意,说书人恰当地放慢了语速,故作沉思道:“哎哟,我隐约记得这个赵某,叫什么赵……赵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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