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破败后,季母做主以别院与人换了个不大不小的山头。这山上盖了叁间土瓦房,有一大屋僻成两卧一堂,主屋东边是另建的伙房,再有西面布草间存放粮食杂物,剩下的偌大地皮权当院子。
山头仍属魏家村管辖,与村民聚集的村庄是山上山下的区别,既偏僻又不完全隔绝人烟,孤儿寡母的在这儿安心、清净。
敖璃来了五日,将这里的一切摸得门儿清。屋外杳无人迹,尽是荒山野草,屋里则破破烂烂,一件像样点的家俬也没有,里里外外穷苦得很,好在收拾得井井有条,瓦房外的篱笆起了一半,看样子季婉霜是想将叁间瓦房和山路隔开,砌个真正的院子。半成型的院子留出块地儿,当是用来栽蔬果的。
柳七娘腿脚不便,走不了多远的路,季婉霜早年在家门口栽了两棵果树给她解馋,临死那一瞬,想到自己若去了,姨娘总不能以果为生,何况果子也不是日日都有,于是大难不死回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连夜清出一块地,预留栽种青菜,如此,往后在家门前就能摘养吃食。
天方蒙蒙亮,敖璃惯例巡视完领地,看着眼前由季婉霜亲手建造的家园,篱竹散发的浓郁幽香将牠包围其中,心就欢快地跳跃起来。
那个女人半生清贫艰苦,甚至遭愚民所害,险些命丧黄泉,如此境地却没有令她生出阴暗狂佞的性子,相反,她向阳而生,热爱生命每一寸光阴,疼惜身边至亲,始终温和善良。
她真好。
牠一脸沉着地望向东方,无意识地甩了甩尾巴,眺望遥远得根本看不见的大海,不知思量着什么。
季婉霜不知何时来到牠身后,蹲下来与牠一齐眺望远方。
昨夜她终究没去成后山。
阿赊是她的保护神,牠的异样很难不令人猜想若继续前行,是不是就会遭遇不可估量的危险。
(某保护神:我只是想和你摩擦摩擦……)
“阿赊,我们今儿能去村里么?”静默半晌,季婉霜突然问。
卯时初出发,日落前便能回来。
随意几块红薯干填了肚子,季婉霜今日早早梳洗整齐,难得穿了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衫。
虽然没有补丁,但也洗得泛白,瞧着就很破旧。敖璃回身,点点头,牠想和她下山,去看几身衣裳。
“好,那我们走吧。”季婉霜开心笑着,习惯性要将牠拿上手臂,小蛇却如临大敌般呲溜躲开数尺远。
那一下让季婉霜心有些酸,伸出的手尴尬滞在半空,腕上存留昨夜被缠紧的淡淡淤痕。
她装着平静问:“怎的不让碰?”
昨夜阿赊就不对劲,今儿又躲着她。牠是讨厌她了么?
“啧。”笨女人。
再挂在她身上,又要可耻地发情了,牠可不想众目睽睽下被丢进池里井里。
小蛇转头向北“啧”一声,季婉霜顺着牠的示意看去。家徒四壁,那里也空荡荡的,仅有篱笆上挂了一个她平日采果用的布袋,不大,能装个叁五斤果物别在腰间,很是方便。
她思索半会儿,问:“你想我用布袋装你?”
小蛇点头。
季婉霜一哂,莫名的不快烟消云散,“仍是你思虑周全。”
村里的人有多愚昧她是知道的,她上回无缘无故被河神拒收,坊间已传她是不祥之人,若再大摇大摆地带条怪异的蛇出门,恐怕她要跻身妖魔鬼怪的行列。
将装有阿赊的布袋系上腰带,季婉霜再去布草间背上背篓,瞄到木架里的红薯干,顺手取了几块丢进背篓,以备途中充饥。
出门前看见方才的竹篱,想着等翻了田地播下种子,就有空闲续上,此时身后传来柳七娘的叮嘱:“霜霜,早些回来,姨娘给你备晚膳。”
季婉霜边走边应:“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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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村庄的路她是熟的,亦跑惯了山地的崎岖坑洼,因此她的步伐较旁人轻快矫健,尤其今日有阿赊傍身,脚程也快不少。
临到山脚时,季婉霜才觉疲累,便坐到一旁的石块上歇脚,顺带解开布袋,让阿赊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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