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云子大半月不曾来给她把脉了,辛越正愁不知使个什么由头将他请来,此时倒是瞌睡遇上了送枕头的,当即道:“好呀好呀。”
说完又觉得太过殷勤,同她一贯对待丘云子的态度不甚相同,咳了咳,正色道:“我思虑的是,厨房里有一坛雪泡梅花酒,正要命人送了去给他,如此便还是请他来一趟罢。”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都有些紧张和局促,立即撇开,兀自忙着内心的小慌乱和隐秘的喜意,没有发觉对方的失常。
自从上回说开之后,两人的感情陡然到了一个微妙的境界,这个境界辛越从未感受过,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好像二人间再没有什么能搅和得进去,便是再有兵荒马乱、天降风雪,好似也都全然不惧。
她拿这个问题去请教了嘉年,嘉年回了她一句话,“到得这个时候,说盟说誓,说情说意,都是下乘,佛家有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你们俩,生出了自己的世界。”
这句话含义颇深,搞得辛越更是一头雾水。
对了,嘉年前两日便抵达了江宁,第二日便上七子苑来串门子,顺带着给她送来了芋丝。
这丫头真是瘦了一大圈,但好在气色尚佳,抱着她哭了一圈之后便羞羞答答地提了白七之事,辛越还在纠结如何同她提起,没想到从小就柔婉胆怯的芋丝,此生头一回作自己的主,便是婚姻大事。
她很佩服,情势给人勇气。
七子苑中嘻嘻闹闹,一派温馨和乐,但反观外界,这一个月来,局势却十分紧张。
前些日子,顾衍提过一嘴,说西越恐会起战事,但这动乱是起了,战事却不是起在西越。
说来真是套中套,局中局。
西越皇室内乱,乌邢扑腾了一阵,不到十日便被平息,西越豪族甚至懒得更换皇室一脉,一个乌邢不听话,挑挑拣拣的从乌家又选了个孩子出来继承皇位,便算了结了,这便是没有拳头的皇室,任人揉捏。
隔壁的古羌倒是心大,不知顾衍是如何撺掇的,西越乱这一阵,他竟引得古羌孤注一掷、精骑齐出,趁机想要吞并西越,但反被西越豪族打成一锅粥,连青城的城门都未破开。
云城留守的钟鼎流率兵夜袭,捣毁古羌老巢,在大齐边境作乱数十载的古羌铁骑最终葬灭在了大漠深处,云城失了钟老将军,如今又多了个小钟将军,版图上多了一片大漠绿洲,举国皆欢。
顾衍这些日子一直在忙这个事,连轴转似的,所以今日辛越在凉亭里头见着他,还颇为新奇。
“你怎的来了?”
顾衍站在窗前拉下凉亭四围的竹帘轻纱,闻言轻声道:“每日你在这歇息时,我都来瞧你,莫要告诉我,你今日才发觉。”
辛越脸上染上浅粉,嘴硬道,“我,近来,苦夏,睡得沉一些……”
“我觉得,不是苦夏……”顾衍沉吟片刻。
辛越嗫嚅:“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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