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首诗是写的不错,可惜没什么意思。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知?只怕会背这首诗的人是谁也不知,反而不会背的人,倒是大多知道的。’”
“儿子想着有理,儿子莫说让弘晖抄上一百遍,便是写上一万遍,只怕也是不知其中真意。儿子想着,弘晖虽说一辈子也不用下地种田为生,但是身为上位者,若不知民生多艰,对百姓没有怜悯之心,如何能做到爱民如子?如何能得百姓爱戴?如何能稳固我大清江山?”
“是以,儿子便趁着庄子收割稻谷的机会,让弘晖过来看看。看了之后,弘晖却不服气,虽不敢对儿子说,却对环儿抱怨道:‘人人都说种地苦,我看还不及我每日念书苦。’环儿便有意让他见见百姓的辛苦,说道,百姓家中每逢这个时候,像他这般大的孩子必定要挎着篮子,去收割过的田地里拾稻穗,弘晖既觉得不辛苦,不如也去拾,也不必多的,只要弘晖能拾够我们几个一顿饭的稻穗便好。为表公平,我和环儿也在地里划了块地亲自收割。皇阿玛现在吃的这些饭,就是弘晖今儿半日的功劳了,虽仍不够一顿饭吃,但是已经极不容易了。”
胤禛极少夸奖孩子,这会儿难得说了句好听的,弘晖却低下头,孕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胤禛正要斥责,弘晖跪下,泣道:“阿玛,弘晖错了……这些并不都是弘晖拾的,里面一大半都……十五叔将手磨成那样,都能坚持做完,弘晖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走不动了……弘晖知道错了……”
胤禛眉头一掀便要骂人,走不动算不得什么,可是弄虚作假却委实过分!
还未开口,康熙却招手让弘晖过去,将他的小手放在手心细看,只见白嫩的小手上密密的红色勒痕,还有些许划伤,康熙温言道:“脚破了没?”
弘晖可怜兮兮的点头。
康熙道:“可知百姓辛苦?”
弘晖再次点头,含泪道:“弘晖只做了半日,便受不了了,但是百姓们却一年四季都在地里,弘晖只是将地里长好的稻穗拾回家,百姓却要耕田、施肥、下种、锄草……辛苦一年才得收割一次……”
康熙点头,弘晖到底还小,才只有七岁,能有这般见地已然算是不错了。
只听弘晖又道:“听十五叔说,天下种地的,半数都是佃户,辛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一大半都要交给地主做租子,另一半儿,又要拿许多出来交人头税,完了便是还有剩下的,也舍不得吃,拿去集市上,换了最低等的粗粮。便是这样,也大多不够吃一年的,为了节约粮食,闲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熬得稀稀的,再加上野菜,如果遇到年成不好,连草根树皮也扒出来吃掉……李绅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弘晖现在知道了,而且也知道,为什么他会说‘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康熙目中显出讶色来,却听弘晖还在继续道:“阿玛说,百姓都是好的,他们的愿望是如此简单,只是要吃饱穿暖而已。所以,作为上位者,我们的任务,就是让百姓们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安定的生活,他们就会拥戴我们,大清的江山就能永固,这是所有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都要竭力去做的事情……”
康熙听得龙心大悦,将弘晖抱上膝盖,道:“难为你将你阿玛和你十五叔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他们两个都是好的,你也算是有福的,能得他二人一同教导……将来定是大有出息……”
弘晖却又道:“可是,弘晖不懂,为什么他们生活的这么辛苦,我们还要问他们要人头税,让他们没有饭吃呢?”
康熙温言解释道:“因为朝廷也要用钱,俢堤、赈灾、发饷、打仗,到处都要钱,百姓供养我们,我们才能给百姓安定的生活啊。”
弘晖道:“可是他们已经很穷了……有的人很有钱,有的人很穷,为什么不让有钱的人多交一点,没钱的人少交一点?”
这话虽然幼稚,但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了。
康熙揉着弘晖的头,没有回答,深深望向胤禛:“你这个儿子,委实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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