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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严酷的刑罚仍是千刀万剐之刑,据说最好的刽子手,能将人身上肉全部剔除,只剩一具白骨和内脏,人却依然不死。但那终究是传言,大多数人,别说千刀万剐,几十片肉削下去,哪怕身体还能支撑,却已多半疼死、吓死。

而陈起还不只是被剐去表层皮肉。

他是一次又一次,将并不算短的匕首,捅入体内。

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经常受伤的武人,他自然知晓身体的要紧之处,捅刀时,可以刻意避开那些地方,便比如心口,陈起捅下去了,位置看着没错,但却刚刚好避开了心脏半寸的位置。

如此,虽然仍旧受伤,却不会立刻有性命之忧。

但即便避开了心脏,那伤口仍旧很重。

加上腹部的伤,陈起狰狞疤痕下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好在,第二次捅胸口过后,卫枢没有再下如此凶险的命令。

接下来,他让陈起扎自己的手臂、大腿、腰间……

不够致命,却足够将人折磨地恨不得就此死了。

一刀,两刀,三刀……

一步,两步,三步……

陈起的身体渐渐再也直不起来,他的腰背佝偻如虾子,只勉力站着,握着匕首的手掌都颤抖地不行,仿佛下一刻,那匕首就会脱手掉落在地。

然而他不能倒下,不能丢下匕首,他甚至还要拖着痛到几乎晕厥的身体,向前走。

一步又一步。

从院中到正房门前,陈起的身后,是一条血路。

仿佛最鲜艳的红花,在他身后绽放。

第七刀捅入,拔出,陈起距离卫弯弯已经不到三米,以他的步幅,只需再往前走两步。

然而他却已经根本迈不动脚。

身体颤抖了许久,才维持着没有倒下,想要再踏步上前,却是好像再也没有力气。

那高大却伛偻的身影在烈日下站了许久。

院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卫弯弯眼泪都流干了,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却唯独能看清陈起的模样,陈起满身是血,朝她走来的模样。

那些见惯了鲜血和杀戮,此行也做好身死准备的卫家死士,此时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埋伏在荷风苑外的弓箭手,有眼力好地看见如此情景,有人咬紧了牙,有人满脸泪,但没有命令,却无一人敢动手。

而卫弯弯和死士身后,那扇门之后的卫枢,竟也没有出声催促。

似乎只是在享受折磨陈起的乐趣,除了第二次胸口那一刀,卫枢没有再让陈起刺要紧的地方,之后也不催促,只是在陈起挪动脚步之后,再发布下一次命令,指挥着陈起将刀刺入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陈起没有力气挥刀了,他也仍旧不催促,只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于是时间便拖地很久很久。

久到日头都向西偏斜,久到趴在墙头上的弓箭手背上的衣物被晒得滚烫,久到陈起几乎无血可流,眼前晕眩地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他还在挥刀。

还在向前。

金乌西坠。

陈起捅下第八刀。

走出第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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