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爵阁下……”迈克斯接过父亲的话,言辞不吝赞美,“您现在可是全大不列颠都赞颂的大英雄,就连贝多芬先生也为您作了庆贺大获全胜的交响乐,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我父亲小小的失言。
特别是我的妹妹在闺房里也经常念叨您的名字,为此斥责她目光短浅的父亲不下百回,您看在与我妹妹过往的交情上,不妨施以宽容。”
“妹妹,你说是吗?”迈克斯和朗福德老伯爵的眼睛立时转向一直坐在角落不敢插话的女人,她这才抬起脸,露出被宽边帽檐遮住的脸孔。
“您说得对。”女人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乎是被迫地勉为其难应和。
艾薇辨认了半晌,才发现她是哥哥曾经的恋人,凯瑟琳。
她过去是个皮肤娇嫩、水灵灵的贵族小姐,然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枯黄干瘪的苹果,所有赖以绽放魅力的光泽全部消失,成为了一个泯然众人的老姑娘。
亚瑟就坐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已翻天覆地。
时过境迁,曾经他只能仰望的星辰跌落为泥地里籍籍无名的尘埃。而过去人人轻视的穷小子变成了荣耀加身的元帅与公爵。
她已经三十岁了,没有人愿意上门求娶,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只有嫁人育子,而过了那个黄金年龄,她就成了一朵枯萎的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蔫了下去。
艾薇以旁观者的态度注视着垂眉敛目的她,大脑突然漫上一层悲哀。
明明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平等的肉身和灵魂,却永远只能做后者的肋骨,永远镶嵌于被忽视的身体部位,沦为附庸,甚至是可耻的累赘。
男人三十岁未娶妻是风流倜傥,而女人到这个年龄还是老姑娘,就是罪过和沦为笑柄的对象。
歧视和束腰一样,后者侵害女性身体,前者压抑心灵、剥夺她们的自尊。偏偏这几样都是成为健康的人最重要的东西。
女人活着,不是为了成为能相夫教子的行尸走肉,更不是充当传宗接代的机器,而是要做一个健康的人,一个拥有权利、得到尊重的人类个体。
然而在这个漆黑的夜空里,艾薇看不到闪烁其间的光亮,只有无尽的羞辱与打击,将千千万万个女人困在这座由鄙夷和压迫构筑的监牢里,锁在尘封千年的冰面之下,恐惧潜藏于她们的骨骼末梢,在灵魂深处威胁地喘息。
试图觉醒的勇士却被扼住喉咙,强硬地剜去渴望日光的眼珠,熄灭点亮路途的蜡烛,被吞进魔王的肚子里。
但哪怕再卑微再平凡的男人,也能靠功绩与赞誉摇身一变实现阶层的跨越,而她们呢?
所属的性别已被打上从属品的烙印,过人的的才华和头脑不过是招致蜚短流长的借口,唯一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的容貌也弹指即老,这个世界,是她们永远无法挣脱的囚笼。
艾薇自始至终保持缄默,亚瑟也同样未对朗福德伯爵一家的请求表示回应。而他们见公爵先生无动于衷,立即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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