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候府内嘈杂的人声和逐一亮起的灯火惊扰起府墙外的一树鸟雀。
树下静立着一辆无甚装饰的马车,健壮的枣色骏马时不时抖抖蹄子甩甩响鼻表示着不耐,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少主,天都快黑了,这退婚帖,是递还是不递啊?”
掌车的侍卫林一眼见着日头就快隐于西山了,忍不住侧头向车厢内询问。
祁源一身玄衣端坐于车内,英挺的剑眉下,双目微阖仿若睡去,搭于膝上的右手摩挲着指间的一封信帖,并未出声应答。
林一无奈,只能继续抬头望天,百无聊赖地数着树间惊起又落回的鸟雀。
倏然一道黑影无声地掠过他的头顶,双足微踏于树桠上,又蜻蜓点水一般落向地面。
是易了容的林七从侯府打探完消息回来了,他向车厢略一欠身,低声道:
“少主,候府三小姐不愿因着一纸婚约就随您谪放北疆,竟……竟投湖自尽了!”
不等车厢内出声,急性子的林一便开口问道:“那三小姐现在如何了?不会就一命呜呼了吧?”
这要是呜呼了怕是咱家少主又要揽一恶名——
为让自己谪放于北疆苦寒之地也能有个可心人作陪,竟凭着幼时的婚约逼死身娇肉贵的安平候府三小姐!
“属下出府来报时人刚从水里捞出来,尚存一息。”
静坐于车内的祁源听完林七的回话,松了松攥紧信帖的手指,缓缓睁开双眼。
幽然深眸如无波古井,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将手中信帖探出车帘。侯在车外的两人只听得帘内传出一个字来。
“递。”
“爹、娘,你们放心,我没事,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安平侯府内,清醒过来迅速理清现状的苏茗雪哑着嗓子,开口安抚了一下自己这一世的双亲,便蹙眉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路该何去何从。
围着她的众人以为她是呛水后仍有不适,人群中一位扎着双髻身着碧绿衣衫的少女关切道:
“三小姐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厨房里熬了姜汤,吟霜这就去给您端来喝了暖暖身子。”
说罢她便急急地朝堂屋外走去,刚踏出房门,就与重又飞檐而入的林七撞了个满怀。
名唤吟霜的少女被人高马大的林七撞得跌坐在地,林七塞入襟前的信帖也被撞得掉了出来。
一身劲装的林七在屋内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弯腰捡起信帖,掸了掸帖上沾染的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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