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一屋,皇帝来了都要无言,再批一个清廉。
黑色的发丝半干,垂落在肩颈,有几滴水缓缓滑下,浸湿了些寝衣。
床边的金兽缓缓冒着清烟。
仆从都少有地议论过自家主子怎么都走到皇帝身侧了,还这么一副苦行僧似的架势——总不能是读书,读出了一副酸儒毛病。
他对自己变通的时候速度可快了。
蜡灯闪烁,火光明暗交替。
照着的少年苍白的脸也明晦不定,他半搭着眼,一脚踩在地毯上,一脚踩在床边,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上显露出明显的青筋。
应该要睡了,不早了。
忙碌了一天,耗费了不少体力,晚间还闲逛了许久——即便是心甘情愿的伪装,也是需要气力的。
明天还要起早,去检查审讯结果,而后回宫向皇帝秉明前后。
褚卫甚至在心里细细地排了一遍明天的日常安排,可能会有的意外与解决办法。
但目光却落在那说不上非常精巧的兔子糖画上,久久难以离开。
他曾当着四品大臣的面嗤笑对方教子无方,家中子嗣无端沉溺于情爱,不知轻重,愚昧至极。
可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褚卫将那糖画放到一边的纸张上,而后闭上眼。
他是敬爱安阳公主的。
至少在之前如流沙般的日子里,他都保持的很完美。
可到了今晚,其中一个字却像是被早已生根发芽的欲与执从最底部开始缠住,死死勒紧。
可他是个无根之人。
没有家族,没有繁衍的能力,甚至没有未来。
他在内书堂读过史,历来没有哪个走到高位、权财加身的宦官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依旧有无数的太监为了这个目标不停前行,为的不过是个及时行乐,他们不似宫女,到了年龄还能外放出宫。
褚卫开始漫无边际的发散。
之前安阳公主曾言想让他到身边伺候,这并非不可能。
他若能到安阳公主身边,往后被特赦放出宫,跟在她身边做个管家也是使得的。
要是皇帝给赐婚了,他也能倚老卖老,帮不愿处理后宅、宴会事项的安阳公主操持家务。
她肯定是百般乐意的。
就连元后留在她身边的常嬷嬷,都在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之下,对他的印象很好。
这事办起来也不难,比他平日里需要用的手段容易得多。
……本该是这样。
夜风拂灭了灯火。
褚卫躺在一片漆黑之中,许久才在身心俱疲之下坠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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