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仁帝整个人深陷在龙椅上,一语不发。
宇文乔琪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良久,康仁帝终于开口道:“乔琪,你想要什么?皇位吗?”
雨点终究还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月亮完全被乌云遮住了。
烛火顶端那细微的芒被风的游丝撞的发亮,宇文乔琪的脸也被烛火衬得忽明忽暗,他轻慢道:“父皇为何觉得天下人都和你一样?我只想知道我母后故去那天父皇让儿臣去摘枣子,可否是早有预谋?”
康仁帝听了这话,面上骤然失了血色,他嘴唇忍不住颤抖着,喑哑道:“你,你!”
他又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部推翻在地,暴怒道:“宇文乔琪!朕是皇帝!”
乔琪仍旧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手里托着茶盏,他抿了一口茶道:“所以呢?是皇帝便能不守信约?是皇帝便能谋害糟糠稳固权势?是皇帝就能处心积虑欺骗嫡亲的儿子吗?!
人世感情,三纲五常,礼义廉耻都比不得皇帝二字的份量吗?”
“你大胆!”
“不敢当!我自以为胆色不过我母后之万一,她竟敢在岷县救你又敢随你上京城,还敢冒着心疾为你生下孩子,此等胆色又是我能比的?”
康仁帝听了这话,好似一下子失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跌坐在龙椅之上,好似一息便到了沉沉的暮年。
他的精气神似乎瞬间被打散,平静好久,才红着双眼失笑道:“我自问对不起你的母后,但我从未存心加害与她!黄天在上,若是我宇文昊曾有过瞬息要谋害发妻陆氏的念头,便让我永堕修罗地狱,受尽苦海折磨,再不超生!”
宇文乔琪冷淡道:“你没存心害过她,那她死后,你可否想过要彻查此事,还是想借此来打压你的儿子?”
康仁帝的热泪终于滑落脸颊:“珍儿过世之后,我无比哀伤,只是,为君者必要有所舍弃。乔琪,等你日后坐在了这把龙椅之上便能够体味其中的高处不胜寒了。”
乔琪淡笑着起身道:“寒,便可不坐。儿臣对这龙椅全无半分兴趣。”
康仁帝双目圆瞪,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雨终于停了,云开处,微黄的月亮出来了,那一线柔光洒在了乔琪身后的云母石屏风上。
他慵懒的起身道:“我会去北境打仗,但不是听从你的皇命,更不是为了当那劳什子的皇帝。”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康仁帝却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胸口,他觉得心脏骤然发紧,疼痛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竟然浮现出十二年前的那个下午,贤妻幼子,天伦之乐,他路过花园,看着枣子结的甚好,便想起当年在岷县时也和珍珍一起摘过枣子,看着容貌和珍珍颇为相似的乔琪过来,他含笑道:“去摘一把,给你娘吃。”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让乔琪去摘枣子吗?他等不到心里的回答,便重重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4章 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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