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说了好多过分的话。爹现在一定很伤心。
——她才不管他伤不伤心!
对了,臭老爹又自作主张,要她和共工韶宇订婚。
——对,对对,为了退婚,她也要出去和这臭老爹谈判!
尚烟跳下床,跑去把门打开。
门外,哪还有叶光纪的身影。
尚烟追出去,却只迎来了夜间的朔风。
“爹爹!”尚烟大喊了一声。
云婶睡在隔壁,闻声起来,自己还穿着单衣,便替尚烟拿了外披,搭在尚烟肩上:“大小姐,孟子山晚上冷,你别冻着了……”
尚烟哪有心思顾虑这些,只跌跌撞撞地追出去,骑着鸾鸟在漫山树林中穿梭,然而没能在空中找到人,只好将鸾鸟停在溪边,又唤了几声“爹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突然哭了出来,抱着腿,蹲在河边。
“爹爹,娘……”尚烟涨红了脸,泪水顺着脸庞大颗大颗滑落,肩膀不住发抖,“娘,我好想你啊,你何时才能回来……”
她自幼娇生惯养,任性蛮横,容不得别人说她半个字不是。后经历了诸多苦难,收敛了些脾气,但骨子里那股倔强气,到底是磨灭不去。加上年纪太小,正逢将息期,又刚好是明一点事理,实则几乎什么都不懂的阶段,所以雁晴氏稍一挑拨,便中计发怒,吃了大亏。这一夜,她和叶光纪如此大吵一通,看似气死了叶光纪,实则自己吃亏更多。但是,雁晴氏是嫁了两次、生了俩孩子的成年女人,又颇擅工于心计,依尚烟一个孩子的心智,如何斗得过她?所以,此时此刻,尚烟无能为力,恨透了父亲,更恨透了依旧对父亲有感情的自己,只觉像经历了天塌地陷般,悲痛至极,哭泣不已。
她哭着哭着,听见有人轻轻念诵道:
“海天夜下清,诗酒饮千斤。相望原无意,明月却多情。”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虽然尚烟面前有溪水流过,与夜莺之声交织在一起,却不如这似水如歌的嗓音来得动听。
她慢慢抬起头,只见云雾散去,夜浓如酒,月色暴露中空,波光如练,莹亮如梦,亦为眼前的水面撒落万千涟漪,碎玉散星一般。
不知何时,一个少年背对着她,站在溪水边。
溪水涟漪扩散,似跳动的星辰,在他身上投下点点光斑。
他身穿紫黑色劲装,身材瘦削,腰间佩剑,后脑上面具的长长系带、腰间的浅紫色冰蚕自然垂落,又时而因风轻扬,与黑发一同被抖得凌乱起舞。
尚烟一时忘了哭泣,只怔怔地看着他:“有人在这里哭,你还吟诗,是在笑话我?”
“你很思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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