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却毫不在意,手上还拿着击筑的竹尺,似乎是看向王峙裴爱这边。
为什么说“似乎”呢?
因为他戴着一张面具,五官目光俱见不着。
面具上画着白脸红眼红唇,一瞧素雅,二瞧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见王近手不抬,并不打算摘掉面具,裴爱便鞠躬,埋头道:“叔叔,新妇自嫁进来后,还不曾好好拜会。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礼物,特意给叔叔买的。”
话音落,她见着冲天的一双靴子从身边经过,应该是抱着礼箱拿给王近了。
“都拿走,我用不着。”
王近开了口,声音沙哑,仿佛耄耋老人。
出乎裴爱的意料,她不仅抬起头来,见着王近手放在面具上,缓缓摘掉。
是一张光彩照人的脸,眉目英俊且标致,裴爱从未见过如此深邃的双眼,如此高挺的鼻。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是因为喜欢而跳动,而是惊艳于人间绝色。
可惜,王近还是老了些,眼角有皱纹,淡淡笑起,额头也有。
要是年轻二十年,不,仅年轻十年,无人能比。
王近冲王峙笑道:“你俩小夫妻新婚,以后持家需要的东西还多着。我这里有的,尽管取去!”
说完便唤仆从,方才引路的仆从原叫“自在”。他听召唤而来,说要领王峙三人到仓库去。
王峙摆手拒绝,而后朝王近再拜道:“多谢叔叔美意。但您不要我们的礼物,还要馈赠我们,愧难收受。”
王近笑着抬手:“我都用不着,放在我这可惜了。”竹尺松手坠地,裴爱瞧着,只觉他潇洒扬手间,指可触云。而世间万物,于他都是身外之物,视若浮云。
王近手再往未靠着众人那一侧探,摸得一个酒壶。
原来他是要拿酒。
王峙顿时蹙眉,脚下不由自主走近,劝道:“叔叔,酒还是少喝,这里无墙无屋,风吹酒凉,不利于身。”
这几天返寒,要喝酒也该回屋内,暖融融的喝。
王近笑道:“能有多不利?难道比五石散还伤?”
整个王家都知道,王近离不开五石散,日日服食,谁也劝不住。
王峙劝过好多次,都失败了,此时王近提及,他不禁抿唇。
一时不知如何再劝,
王近却继续道:“再则,何来无墙无屋?”他饮酒击筑,笑看苍天,竟歌道,“天是顶,万象是墙!”
本性空性,世间如此广阔,没有什么割舍不了的。
王近缓缓看向王峙,用不容质疑的口气道:“魔奴,你来看我,送礼,我不收,是因为我不需要。但我回礼,你不收,便是蔑视长辈没有礼貌了。”
王峙当即单膝跪下:“叔叔,侄儿绝无此意。”
王近哈哈大笑。笑到畅快尽兴,命自在引众人去随意择选。王峙只得和裴爱双双道谢,大家正准备走,王峙却仍忍不住再劝王近:少饮酒,注防寒。
王近当然不会听。</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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