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立定不动,面色平静,须臾,转对庾慎问道:“庾叔,深兄可在府内?”
所谓深兄,指的是庾慎的侄子庾深。
庾慎是个打娘胎里出来便落单的,半生未娶,无儿无女。家里有个小侄子庾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如亲子一般。庾慎与桓超交好,走动频繁胜过亲兄弟,于是那庾深被他带着,也从小与王峙一处玩到大,同一位老师授业,武艺也是同门,感情颇深。
桓超庾慎常常欣慰,说上一辈的兄弟情传到了下一辈,以后也不能断了,要一代代传下去。
庾深这两年外放了,王峙又在广陵,来往少了,但只要一见面,依旧没有隔阂。虽然平时不同书信,但只要对方有求的,一句话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的。”庾慎笑道,“深儿今天一大早赶回的建康,回来第一句话就同我抱怨,还是迟了,没赶上你大喜。”
王峙本是随口一问,不抱希望,听说庾深竟真回了建康,顿时欣喜,冲桓超庾慎作揖道:“阿父叔叔稍叙,小辈先退了。”接着掉头急往庾深所住院落赶去,一路上听着脚步声急促响亮,胜过木屐。
庾深住处被竹林环绕,甚至劈竹做了栅栏和竹门,门前立着一张鼓,王峙看着发笑。进门后却不自觉收起笑容,见屋前立着两名婢女,凛冽扫过去,问道:“我来访庾郎。”
刚巧这两婢女是庾家今年新买的,都是广陵人,先前见一男子两袖生风闯入院内,冷面冷声,再抬头偷窥,竟是出了名了广陵府君,两名婢女本来只用行礼的,却被吓得“扑通”两声,双双跪下。
话也说不机灵了:“奴、奴婢这就去。”
连磕带碰跑进屋内。
不一会儿屋门大开,庾深亲自出来迎接,他与王峙一般个头,身着蓝衫,拍掌笑道:“暴戾狼君,哈哈,你这真是出了名,连我的下人都怕你。”
王峙不接话,与庾深一同进屋内,虽是客人却不客气,径直盘膝榻上。庾深随后,笑呵呵坐下。
屋内仆从婢女早被庾深屏退,两人各自面前的几上,分别摆着一只酒盏,满榻摆酒。
庾深不管王峙,自斟道:“你这让众人都怕你,不是个事,若影响今年的评议,便不好了。”
顷刻,听得王峙声音:“被惧怕才能少受欺负。”
庾深举着酒盏,原本是要喝的,听得这话,手举在半空,过会,转头盯着王峙,笑道:“比起被惧怕,不如试试被尊敬?”
王峙不言。
庾深自己喝起酒来,一盏接一盏:“你怎么突然就成亲了?原本我以为还得十年,你才能觅着入眼的。太突然了,我都来不及赶回来……”
王峙哼哼:“赶回来了也没见你去看我啊。”
“我打算明天去嘛!”
王峙偏头倒酒,懒得理他。
庾深又道:“你这亲成的,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我想着你莫不是对哪位女郎一见倾心了?但转念一想,你不是个能一见就入眼的了。”</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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