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疯狂的往一个方向冲撞,一路只凭肉躯,就将一群群藤甲撞的粉碎,最终,小心翼翼的卧在了月亮身边,颤着手,不敢去碰。
水时就像陷入一个浑浊的梦中,只恍惚觉得,自己终于又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了,宽阔的手臂紧紧抱着他,令水时终于安心。
看,他成功了,符离还好生生的,抱着他呢,真好。
只是自己很冷,越来越冷,但心中却富足适意极了。
晦暗混沌的世界拉扯着他,那是生死模糊的边界,这倒是没什么,自己是见识过的,他本就从那处来,如今只算重回归途。
可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悲伤遗憾,他还想再看他一眼,可看了一眼,又想一直都看着他,舍不得。
四周像是一场默剧,他是与这里剥离开的,只是费力微睁着眼睛,一分一寸,珍珍惜惜的看着符离。
怀抱中并不安稳,符离单臂抱着他,于影影憧憧的刀剑中拼死冲杀。
水时身上的血止不住的流,顺着垂下的胳膊,稀稀落落的洒了一路,殷红的血痕从细白的手臂上蜿蜒而下,就像滴在符离的心上,那血是滚烫的,要烧穿男人的心肝,烧化了他们的身躯,融在一起。
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东山初春的旷野中奔跑,在云雾缭绕的山巅飞驰,在夕阳晚照的热泉中休憩,一同迎接狼群幼崽的新生,一同在开化的冰河中摸鱼,一同看仰躺在高坡上看星垂平野、月至中天。
一同数着来去变幻的春秋岁月,一同白着头发平淡安稳的老去……
水时恍惚间,觉得自己与符离已经度过了一生,就当做已相守了一辈子了。
他抱着这样的憧憬,在臆想的燕飞蝶舞与花香鸟语中,微带笑意,渐渐散开了瞳孔。
符离忽的顿住了脚步,所有的怒吼咆哮都停格,藤鬼咬在身上也毫无知觉,他屏着呼吸,瞬间眼泪汹涌。
野兽是不会流泪的,只有人会这样,他曾仔细的学习“人”行为,能分毫不差的说人语,用人的工具思忖人的思维,但是,没有学会流泪。
现在他明白,流泪是不用学习的,他终于是得尝所愿,和水时一样,作为“人”了。
抱着渐凉的爱人,他想,他要回到东山去。
男人化作巨狼,不再有心战斗,被刀剑刺伤也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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