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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私虽然不能视物,却像是感受到了火光的温暖,笑得动人极了,踉踉跄跄地越过二人往前走去,沾着油蜡的阔袖被风鼓起,像只扑火的蛾。

明火属阳,烧不着阴物,她并不知晓这点,只站在人烛身边,痴痴地拿手去捞那温暖的火焰,一遍又一遍。

捞着捞着,她脸上的笑渐渐褪了去,逐渐替换成了似能将人生剜活剥的阴狠,揪着那人发制成的灯芯来回狠拽,厉声道:“……怎么还是看不见!怎么还是看不见!!”

她的力气奇大,几乎快要将那人烛的脑袋生生拽了下来。

此番举动,饶是不通人情如秦念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闪身上前,施了个巧劲拿伞尖挑开罗刹私的手,右手五指或屈或翻,掐出一个诏灵定魂诀,挥盖在了罗刹私额前。

这回“陈温瑜”的残念没再阻拦他,诀印落下,十二道盈盈金光直线破土而出,自四面八方穿透了罗刹私的身体,封住了她的五感,将她定在了原地,连被风扬起的衣袖和发丝都一同滞在了空中。

原来杀不得、打不得,但还是可以定住的。秦念久松了口气,心道这其中果然有隐情。他转头看向谈风月,抬手指了指那盏盏人灯,“咱们……查查?”

谈风月虽然仍冷着脸,但大概是那份“心系苍生”的责任感仍在,并无异议地收了扇子,弯身去探地上那盏兔子人灯。

见他动作干脆,秦念久便也不拖拉,就近检查起了离得最近一盏游鱼人灯。

这人灯沾了鬼气,不腐不坏,该是被抽了骨头,软软地支在枯枝上。火光足够明亮,能够看见它裸露的皮肤上凌乱地分布着片片弧形伤口,像是鱼鳞一般;嘴巴被撑得极大,几乎占去了半张脸去,露出两排黄黑的大牙,眼皮也被割去了,两颗灰白泛黑的眼珠往外瞪凸着,一道极深的粗糙伤口横亘颈间,勉强还能看出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秦念久看着这盏人灯,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到可怖多些,还是恶心多些。

心念了两句“有怪莫怪”,他双手合十,对人灯道了声得罪,就直接上手刮去了人灯眼珠上的蜡层。

他原以为这人灯的眼珠泛着灰白,是被油蜡覆盖着的缘故,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怪异的灰白是自眼珠内部浮出来的,呈缕缕絮状,几乎长满了整颗眼球,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云雾。

“……瞎的?”他眉头锁得愈紧,自言自语道,转而小心地掰开了人灯贴合在身侧的一只手掌,细细剔除了上面的蜡渍,端详起来。

这村里的人该是以务农为生,这手掌十分宽厚,掌纹杂乱,肤质粗糙,生着厚厚一层老茧,上面除了一些旧疤外,还有许多较新的细小擦伤、割痕,主要分布在指腹上,其次是掌丘,再次是掌心,按愈合程度推算,该是在死前的一两个月内造成的。

人在盲了眼睛后爱用手去探物触物,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就是手掌,他忆起方才瞧过罗刹私的手也是这样,低低喃道:“还都是新瞎的?”

掂着人灯的手掌,他转过头,想叫谈风月,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便放大了声音喊:“谈仙君!可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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