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太后望了一眼底下站着的颜有迁,心中忧思未减半分,只叹了口气,说:“禹儿那般捉摸不透的性子,哀家担忧他在庆功宴上兴不由己,说封便封了。先帝便已经破例封了异姓亲王,那袁牧捷征战时伤了腿,便又得了个靖方侯的爵位,如今暄和军的兵权握在袁氏手中,若再出个侯爷,这大黎岂不是要改姓!”
颜有迁年近五十,因着太后亲兄弟的名分,又被敕封为侑国公,如今在内阁中掌大权,性子自是稳当些,他说:“太后莫要动气,陛下年纪尚轻,还念及袁牧城这位故交,容易感情用事,可袁牧城封侯,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闻言,太后抬手摒退了正给她揉捏肩头的宫女,坐起身问:“怎么说?”
颜有迁缓了语气,继续说:“当年先帝崩逝时,足下只剩陛下和寅王两个皇子,拥护先太子的朝臣或改变立场,或如温尧一般不问政事。寅王生母冯氏病逝后,他便凭借冯翰和冯若平的势力立于朝野之中,如今冯翰统领维明军驻守在生州营地,在兵权上能与之抗衡的只有靖平王。树大尚且招风,更何况人,袁氏已有一王一侯,若再多一个侯爷,势必遭受非议。靖平王独掌暄和军,不与寅王为伍,到时冯袁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袁牧城封侯便是把战火从朝中引到了生御两州,这可是牵制寅王和靖平王的好机会。”
颜太后面上的愁容褪去不少,髻上的步摇映着流彩轻晃,溢出的光直教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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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曲声止息,舞姬挪着步退下,发间的步摇混着宫灯的明光,不比颜太后的珠宝逊色多少。
轻歌曼舞固然好看,但袁牧城只管拨弄着自己案上的菜,心却吊着不敢有一丝松懈,四周盯着他的眼睛不少。
这位大黎帝王的心思是个变数,袁氏今日是否会再次被推上权势的风口浪尖,全在刘昭禹的一念之间。
可一整场宴席过去,这位庸君只提了粮饷的赏赐,对于爵位的封赏却连半个表示都没有,最后在众人的揣测中又将自己灌得烂醉,以一种荒唐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方式草草地结束了这场宴席。
出了宫门,袁牧城一改赔笑的脸色,从何啸手中牵过缰绳,木着神情便驰入了墨色中。
他本想寻地方讨个清净,却发现偌大的阇城,连个发泄之处都没有,进了门是靖平王府,出了门便是无数只等着看好戏的眼睛。
曲意逢迎,进退维谷,就连进肚的酒水都喝得不痛快。
真他娘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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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上偶遇那日本是月末,没过几日便到了初四,袁牧城再次登门,江时卿确如当日所言,在宅中等着他。两人此刻正在初见的院中,打着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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