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竟然涌起黑色的火焰。
他伤得不轻,露出的脸和脖颈血迹斑斑,身下流淌出蜿蜒的血液,沿着青石地面的纹路不断渗透,汇成一个非常古怪的,禁咒一般的形状。
他靠在井边,长袍勾勒出瘦到形销骨立的身材。长发遮蔽了大部分面容,整个人约莫是疼痛难忍,一时大笑,一时苟延残喘,显得扭曲而癫狂。
“岳沉舟……”他反复吐出这个名字,像是要把它吞进嘴里,刻入骨髓似的,“我说过……我是来……替主人……送礼物的。角弓霜白,物、归、原、主。”
四个字说得艰难,话音刚一落地,他的身体突然肉眼可见地扭动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紧接着身体不住地痉挛,宛若在经历什么撕裂灵魂的痛苦,手指深深抓进地上的杂草之中,留下数道血色的痕迹。
岳沉舟依然面无表情。他把岳寒的脑袋枕在自己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他的身体,就像对待初遇时的小男孩一般。
他抬眸,眼神冷冷旁观面前那个不断变化的黑影,直到那具身体完全停止这阵怪异的抽动,才浮现出一丝冰冷的讥讽表情。
黑衣人的动作彻底停下了。
他垂着脑袋,然后发出了一声极沉极低的轻笑,缓缓抬起头。仅仅过了片刻,神态已然判若两人。
“真是许久未见了。”
他游刃有余地站起身来,动作几乎可以用高贵优雅来形容。
似乎并不习惯这么长的头发,他微微皱了皱眉,顺手把头发全都拨到身后,看向岳沉舟,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好的笑容。
“可不是。”岳沉舟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久到我竟不知道你们魔修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先前好歹只是披了张面皮过活,如今,已连真身都不敢露,要借着别人的身体才敢同我说话。”
对方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情绪,依旧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
“魔修……呵。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恶意。”他的目光落在沉睡不醒的岳寒脸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高兴,还有十足的憎恨。
“不如说,我和你,从来就不是敌人。你我所求根本是一样的。”
“一样个屁!”岳沉舟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反感和厌恶不掺杂任何水分,明晃晃地显示在脸上,“为了那点龌龊心思,你三番两次挑衅到老子头上来。如今还敢用邪术改龙为蛟,聚怨养邪,你当真是不怕天道报应。”
“报应?”对方仿佛听到了个什么笑话一般,乐不可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怨毒神色。
“口是心非。若所求不同,那你把这小子的转世养在身边,如此悉心教导,还为他苦苦寻找尺木,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当真只是为了当年的那点情分?”
他摇摇头,再次露出了一个堪称恶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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