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傅南晰下葬后,他从未打开过棺盖。
眼前的傅南晰分明已气绝了,由于尸身保存完好,瞧来与生前的模样差别不大。
闻人铮踏入了灵柩当中,小心翼翼地将傅南晰拥进怀中,继而深切地感受到了傅南晰业已亡故一事。
即便容貌几近一致,然而,傅南晰并无吐息,傅南晰的肌肤全无弹性,傅南晰的身体亦无丝毫温度。
闻人铮用自己的身体将傅南晰的尸身焐热了些后,耳语道:“梓童,我对你思之如狂,我来见你了。”
言罢,他吻了吻傅南晰的唇瓣,而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旁的瓷瓶,一饮而尽了。
霎时间,他的五脏六腑如遭野兽活活啃食,痛苦得难以言表,唇角猩红。
他安详地阖上了双目,静待黑白无常带他去见傅南晰。
断气前,他情不自禁地又吻了吻傅南晰,与此同时,他将傅南晰抱得更紧了些。
下一瞬,他乍然发现自己吐出来的血液弄脏了傅南晰,欲要为傅南晰擦拭干净,可是他的手已然不听使唤了。
彻底丧失意识前,他暗道:我这算是殉情罢?史官会如何描述我的一生?罢了,身后事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忌日与梓童的忌日是同一日,重要的是我将要见到梓童了。
傅北时一收到闻人铮的死讯,立即赶到了皇陵,棺盖一打开,只见闻人铮与兄长的尸身密不可分,恍若天生便该如此。
他未能见到兄长最后一面,但从兄长的遗容判断,兄长此生并无遗憾。
他长叹了一口气,注视着闻人铮道:“陛下,你这是何苦?陛下,兄长见到你,定会伤心的。”
话音未落,他不由想到了自己。
目睹了年知夏跳崖后,他亦殉情了,他又是何苦?
情之所至,非理智所能抵抗。
他取了锦帕来,沾了水,细致地将闻人铮面上、颈上以及兄长面上、颈上的殷红拭去了。
其后,他发了一会儿怔,方才将棺盖阖上。
闻人铮驾崩,继位者该当是闻人铮惟一的子嗣,即王贵妃所出的大皇子。
王贵妃早已被闻人铮削去妃位,若由其子继位,是否该迎其入宫,登太后之位?但王贵妃并非善茬。
一内侍忽而走上前来,禀报道:“傅大人,陛下命令奴才将遗诏交予傅大人。”
傅北时以为闻人铮一心殉情,并未留下遗诏。
他接过遗诏,打开细看,继位者确是王贵妃所出的大皇子,闻人铮为其赐名“贤”,“闻人贤”,应是期许其成为贤明之君。
他初入朝堂那年,兄长曾对他说过闻人铮的抱负便是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为此兄长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恪尽职守,好生辅佐闻人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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