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夏望向年知春,吐了吐舌头:“被阿兄戳穿了呢。”
“唉。”年知春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平日里爱做小儿情态,稍稍有些娇气,如今深入虎穴,却不见惊惧,好似在一夜之间飞快地长大了。
年知夏招呼道:“快些吃罢,不然,要是凉了,多对不起娘亲的手艺。”
见三人不动竹箸,他为娘亲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为爹爹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最后从笋干老鸭煲中撕下一只鸭腿,送到了阿兄碗中。
他为人细心,自是将所有人心头好记得一清二楚。
阿妹爱吃糖醋排骨,但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今日娘亲亦做了,遗憾的是阿妹去向不明。
阿妹一个姑娘家,素日娇滴滴的,又没有半点拳脚功夫傍身,很是教人操心。
他瞧着糖醋排骨,心道:万一我暴露了,我便跪求北时哥哥去找阿妹。北时哥哥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我若是将一切罪责担了,甚至以死向镇国侯夫人、傅南晰以及北时哥哥赎罪,北时哥哥应当会帮我罢?
他并非不惧死亡,不过只消能保全家人们,他便能视死如归。
年家余下三人全数默默地用着午膳,无人能料到年知夏居然下定了如斯恐怖的决心。
年母善厨艺,但除了年知夏,其余人都吃得没滋没味。
待午膳用尽,年知夏与年知春帮着年母收拾,而年父则坐在一旁发怔。
年母拍了拍相公的肩膀:“发甚么怔?挑水去。”
年父当即站起了身来。
年知夏望着爹爹的背影,顿觉爹爹的后背变得岣嵝了。
他进得庖厨,挽起宽袖,正要洗碗,却是被年知春阻止了:“由阿兄来罢。”
“嗯。”他并不拒绝,继而坐于灶台前的小木凳上,拿着火钳子,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柴灰,引得尚未熄灭的那点星火子“噼里啪啦”地作响。
假使换作替嫁前,娘亲定会念叨他该干些正事,而不是没事找事。
但现下娘亲不念叨他了,而是慈爱地冲他笑。
“娘亲。”他放下火钳子,仰起首来,对娘亲道,“晚膳时候,在这灶膛里头烤些年糕好不好?”
年母的视线从二儿子的眉眼滑至咽喉,二儿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兴许再过一阵子,这喉结便长出来了。
到那时,任凭二儿子再巧舌如簧,亦不可能瞒过去,二儿子恐怕性命不保。
到那时,她便说是自己以死相逼,二儿子出于孝道,只得含泪上了花轿。
年知夏觉察到娘亲盯着他的咽喉,摸了摸,而后,故意作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夸张得令人捧腹:“我还以为我长出喉结来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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