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阳光越渐炽盛,山间雾气散了许多,莲花山的山势并不算高,在李惜花的插诨打科之下,两人不知不觉间很快爬到了半山腰。从这里开始,石阶逐渐变得陡窄起来,于是他二人的位置从并肩而行变成一前一后。
就这般走了一会儿,李惜花忽而眼尖地发现,远远地竟从山上下来了一个人,可明明已经没有在下雨了,这人却戴着顶宽大的斗笠,压得极低的笠檐将他的脸遮了大半,加上又是低着头走过来的,遂只叫人看得见他的一点下巴。
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上山?
李惜花心里颇为奇怪地看向那人,随后便暗暗留意到其脚步轻盈,吐息绵长,俨然是个武功不俗的练家子。
而就在他打量那人之际,那怪人已然走到两人面前,却由于路太窄,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只听对方低声道:“抱歉,借过一下。”说话间,那把嗓子也怪得很,可谓是粗哑难听极了,乍听上去,犹如拿砂纸磨着粗糙的岩石,让人浑身都不舒坦。
这人当真好生奇怪。
李惜花直觉这个人有点问题,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心念电转间,对方已与他侧身而过,等再回头望去的时候,不多时那人影便逐渐远去,缩小不见了。
“怎么了?”玄霄不解。
李惜花顿了顿,重又转过头来:“没什么。”说着,他微微地笑了下,又道:“走吧,应该就快到了,听他们说丹大哥的墓就在前面。”
“嗯。”玄霄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而等他们沿着小路,去到山背面的那处石崖时,竟发现墓前不知被谁堆放了许多香烛贡品,一旁还有纸钱一类物事焚烧过的痕迹,灰烬里的火星尚未熄灭,显然不久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见此情形,李惜花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随即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惊得他又下意识转身望向那人离去的方向。
玄霄皱眉,再次问道:“怎么了?”
紧握着手中的玉骨折扇,李惜花沉默了片刻。
“你说,刚刚那人会不会是丹崇远?”
“……”
经他这么一提,玄霄也不禁想起当时那个在他们最危难之际,救了唐梦柯的神秘人。听雷毅说,那人应就是当年护送长公主端懿去往苍狼和亲的前前任吏刑司总捕丹崇远,不过自那之后便再没有听说过那人的下落,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心里想着在蜀中发生那些事,玄霄顿了一下,才淡淡道:“也许。”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那座新修不久的墓前,将手里提了一路的两坛子酒同那堆贡品摆在了一起,那是李惜花拿半云坡的梅花自酿的梅花酿,为了带给丹弈风,这人特意亲手从树下启出来的。而他们今日之所以来此,便是因为这人想在离开长安前,再来看看他这位老朋友,毕竟经此一去,也不知他二人何时能得再归了。
天渐渐彻底放晴了,少了云层的遮挡,抬头便只见一片纯净得彷如能洗涤人灵魂的蓝。
李惜花和玄霄是过了午时才从山上下来的,他们上山本来就没花多少时间,下山的速度就更快了,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山脚。而不远处,踏雪正在柏树下啃着地上刚冒头的青草,一见它的主人来了,忙扬起头,拿蹄子撅了撅土,又欢快地喷了个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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